“好精妙,也好歹毒。”陈承安低声自语。
精妙在于,对方找到了将杂乱魂力“提纯”为可利用生命本源的方法;歹毒在于,这方法的每一个环节,都建立在无数生灵被残酷剥夺一切的基础上。
能量脉络解析,成功。
作为一名顶尖丹师,陈承安首先想到的是“替代”。能否用其他蕴含生命精元的天地灵物,模拟这种灵魂残片聚合的结构,产生类似效果?
他取来数种已知的大补神魂、延年益寿的顶级灵药:千年养魂木心、安魂幽昙的花露、地乳灵髓……甚至尝试用自身高度凝练、充满生机的混沌灵力进行模拟构型。
然而,无一成功。
那些灵药蕴含的生命精元或魂力,要么过于温和绵长,无法形成结晶内部那种高密度、高活性的动态结构;要么属性偏阳,与结晶所需的阴性能量“粘合剂”格格不入,强行结合只会导致能量冲突、溃散。
他用自身混沌灵力模拟出的结构最为接近,甚至能短暂维持,但缺乏最核心的“东西”——那些灵魂残片之间,因被强行掠夺、破碎而产生的某种极致“执念”与“生命最后的燃烧”。这种“执念”在邪恶阵法转化下,变成了结晶持续释放生命力的某种“初始推动力”与“结构稳定剂”。纯净的灵力或天然灵药,根本不具备这种特质。
连续数日尝试无果,陈承安意识到问题可能不在“材料”或“结构”,而在更深的层面。他调整方向,不再试图复制,而是全力解析这结晶力量释放的本质。
他将一枚结晶置于阵法中央的“逆转阴阳”节点上,同时将自身神念提升到极致,辅以初步掌握的空间感知,去洞察结晶能量流转时,最细微的法则波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某一刻,当他将心神完全沉入结晶内部那无数灵魂残片生灭变幻的微观景象时,《混沌羽化经》中关于“万物生灭”、“轮回不息”的古老经文自动在心底流淌起来。
生……灭……
掠夺……转化……
这些碎片,它们曾是“生”,被强行“灭”,其残骸被“掠夺”,再被“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生”……
恍惚间,陈承安“看”到了一条模糊的、贯穿始终的“线”。那不是能量的线,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轨迹”。灵魂残片在结晶内部缓慢“燃烧”的过程,实则是一种被加速、被定向的“湮灭”。而每一个残片的彻底湮灭,都伴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独特的“波动”消散于无形。
他猛然抓住一丝灵感,开始追踪计算。不计其数的灵魂残片,湮灭的总量,与结晶最终释放出的那种可被吸收的“生命本源”总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恒定的比例关系!无论他如何刺激结晶加速释放,还是减缓其过程,这个比例都维持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区间内!
“能量……守恒?”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陈承安的脑海,但随即被他修正,“不,不仅仅是能量。是‘存在’的守恒?或者说……‘灵魂质’的守恒?”
他想起地府所见,魂魄进入轮回,前尘洗净,但某种最本质的“灵性”或“真灵”似乎不灭,投入新的生命。而听泉山庄的邪法,是将这个过程粗暴地打断、截留、炼化。他们将灵魂中属于“此生”的记忆、情感、人格乃至部分灵性全部碾碎、剥离,只榨取其中最原始、最接近“生命本源”的那一部分力量,并混合怨力粘合,制成结晶。
被他们剥离废弃的那些“杂质”(记忆情感等),恐怕就是枯柳村怨魂不散的根源。而被炼入结晶的“生命本源”,其总量,严格取决于被炼化的灵魂数量与质量!它无法凭空产生,也无法用其他性质不同的能量完美替代。这是一种建立在最残酷掠夺基础上的、对“灵魂物质”的定向转化与利用,触动的乃是“生灭掠夺”的法则领域。
七日不眠不休的深入研究后,陈承安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深的明悟,走出了石窟。
方莫愚和洛洛早已等候在外。
“如何?”方莫愚关切问道。
陈承安摇了摇头,将手中那枚已然暗淡不少、体积也缩小了一圈的结晶展示给二人看,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
“此物,乃是纯粹的‘掠夺结晶’,其根基在于对完整生灵魂魄的强行剥夺与炼化。它利用的,是‘生灭’法则中,‘灭’之力的强制施加与‘生’之力的掠夺转移。”
“我尝试了多种替代方案,皆不可行。因为它最终提供的‘生命本源’,并非普通天地灵物所蕴含的那种温和补充,而是直接源于灵魂最核心的‘灵质’。这种‘灵质’的转化,遵循一种严苛的‘灵魂质守恒’——有多少完整或接近完整的灵魂被炼化,才能产出相应分量的‘本源’。任何外物,都无法模拟或替代这种源于灵魂本身的、最根本的‘存在之力’。”
他看向远方天际,目光深邃:“换言之,欲得此结晶延续之效,必先犯下屠戮炼魂之罪。这是无法绕开的血债。所谓替代之法,在此路不通。此法,天理不容,亦无可洗白。”
洛洛撇撇嘴:“早就说了,那帮老怪物就是纯粹的恶,哪有什么转圜余地。”
方莫愚长叹一声,既有失望,也有释然:“如此,倒也绝了某些人或许会有的、不该有的念头。此法当彻底禁绝,列为邪道之首恶。”
然而,陈承安话锋一转,眼中又燃起一缕探究的光芒:
“不过,在此次研究中,我基于‘灵魂质守恒’与天地万物皆有可能的规律,产生了一个猜想。”
“既然有通过邪恶掠夺、人工炼制的‘灵魂结晶’,那么,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在某种极其特殊、绝无人为干涉的自然条件下,是否也可能存在……‘天然的灵魂结晶’?”
他缓缓阐述自己的推想:“譬如,在众生念力汇聚、信仰纯净之地,历经千万年岁月沉淀,是否会自然凝结出蕴含精纯魂力与正面生命愿力的结晶?又或者,在某些联通生死、法则交织的奇异秘境,于阴阳平衡的瞬间,是否有极低概率,由最纯净的天地魂气自然固化成晶?再或者……传说中某些神兽圣灵,其寿终正寝、灵魂安然回归天地时,是否会留下最精华的、无害的魂力结晶?”
“这些猜想,目前毫无证据,或许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陈承安坦言,“但理论上,它们并非不可能。天然形成的此类结晶,其能量必然温和、纯净、无有怨念,甚至可能蕴含某种天地祝福或大道感悟。其形成条件必定苛刻到极致,概率渺茫如沧海一粟,可遇不可求。它们与听泉山庄这种邪法产物,有着本质云泥之别。”
方莫愚沉吟道:“陈兄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天地造化之奇,非我等所能尽知。只是这等天生神物,恐怕比先天灵宝还要罕见。”
“正是因其罕见,才更显掠夺邪法之低劣与不可饶恕。”陈承安收起那枚结晶,神色坚定,“他们等不及天地造化的恩赐,便以万物为刍狗,行掠夺之事。此路,绝不可取。”
研究告一段落,结论清晰而残酷。听泉山庄的“灵魂结晶”之路,是一条注定沾满血腥、无法被任何正当手段替代的绝路。而陈承安心中那份对“天然魂晶”的猜想,则如一颗微弱的火种,埋在了心底。那并非为续命,而是作为一名探索者的好奇,以及对天地自然造化之力的敬畏与向往。
眼前的道路更加明确:彻底铲除此类邪法,追查可能存在的其他“庄稼地”与“收割者”。至于那渺茫的天然魂晶传说,或许,会在未来某段意想不到的旅程中,悄然显现其踪迹。
山谷风起,吹动陈承安的衣袍。他望向手中记载了无数数据的玉简,那里有邪恶的奥秘,也有他对灵魂法则更深刻的理解。奇妙的世界,奇妙的术法,奇妙的修行界。
招呼一声,陈承安与洛洛还有方莫愚回了白云城。
如今的白云城再次如同当年的寒冥关一般,到处都是火热的建设画面。来到这里的人有曾经失去家园的白云城原住民,有陈承安连忽悠加笼络搞来的平民和流民,还有慕名来投的修士,更有曾经的侵略者——那些深山里的蛮族。
大周的百姓是坚毅且包容的,曾经的血债已经发生了,但是百姓们再次选择了原谅,而这些蛮人受到了教化之后,也开始慢慢融入到人类社会当中去。他们学会了品尝人类的各种美味的菜肴,他们也将自己族中渊源流传的草药方子教给人族。
蛮人力气大,建房子搬石头,一个能顶好几个人。
城区规划在陈承安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如今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这次的白云新城很大很大,陈承安相信,这里作为帝国西疆的门户,将会在他的手中变成堪比帝都的繁荣大城。
最近闲来无事,陈承安喊着小伙伴们喝酒吃肉,乐呵乐呵,然后大家有事情的忙事情,没事情的闭关去了,都是修士,提升修为便是日常。陈承安则是闲来无事,抬腿去了幽冥地府。
这一次,他无需借助任何外物或特定节点。静室之中,陈承安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掌心那缕“幽冥印记”。印记微微发热,那座微缩奈何桥的虚影再次于皮肤下隐现。他回忆着地府的气息,忘川的流水声,以及那座威严深邃的冥王殿。
“阴阳通道,开!”
低喝声中,他双手于身前虚握,空间之力与幽冥印记共鸣。并非粗暴撕裂,而是如同拉开一道早已存在的、连接两界的帷幕。他面前的空气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道稳定而幽暗的椭圆形光门。门内吹出阴冷纯净的幽冥之风,带着彼岸花若有若无的香气。
陈承安一步踏入,光门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熟悉的昏黄天空,寂静的旷野,远处蜿蜒流淌的忘川,以及河畔那无边无际、摇曳着血色光芒的彼岸花海。他直接出现在了忘川河畔,距离那座横跨两岸、亘古不变的巨大石桥——奈何桥,仅有数里之遥。
这一次,他刚现身,两道凝实的身影便已从虚空中浮现,拦在前方。是两位身穿古老阴差铠甲、气息深沉如渊的鬼将,并非上次引路的无常。
“来者何人?擅闯……” 左侧鬼将厉声喝问,但话未说完,目光触及陈承安,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缕独特的、与幽冥本源隐隐相合的印记气息时,声音戛然而止。两位鬼将对视一眼,竟同时单膝跪地,姿态恭敬无比:“原来是殿下驾临!吾等冒犯,请殿下恕罪!”
陈承安微怔,随即明白这声“殿下”所从何来。他点了点头:“不必多礼。我有要事,需觐见冥王。”
“是!界主已知殿下到来,特命吾等在此迎候。殿下请随我来。” 鬼将起身,态度恭谨地在侧前方引路。这一次,他们并未走向奈何桥,而是转向另一个方向。虚空波动,一座由纯粹幽冥之力构成的华贵车辇凭空显现,拉车的竟是四匹蹄踏幽火、神骏非凡的梦魇兽。
乘坐车辇,穿越重重幽冥宫阙与森严守卫,陈承安再次来到了那座巍峨肃穆、镇压整个幽冥气运的冥王大殿。
殿内依旧空旷深邃,唯有那高踞于无尽阶梯之上的王座,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威严。他的父亲,冥界界主陈冥渊,依旧笼罩在朦胧的玄色光芒之中,气息比上次感知时似乎更加凝练,与整个幽冥天地的联系也更为紧密。
“承安,你又来了。” 陈冥渊的声音响起,少了些初次相认时的深沉感慨,多了几分属于冥界之主的平静与洞察,“此次前来,非为寻亲叙旧,而是心有疑难,关乎魂灵根本?”
陈承安拱手施礼:“爹,我这确有一事不明,需向父亲请教。” 他取出那枚仅剩的研究样本——灰白色的灵魂结晶,托于掌心。“此乃人间邪修,以屠戮生灵、炼化魂魄所得之‘结晶’,用以续命。”
他将自己的研究过程与结论,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尤其是关于“灵魂质守恒”的发现,以及对“天然魂晶”存在的猜想。
陈冥渊的目光落在结晶之上,即便隔得极远,陈承安也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扫过,那结晶仿佛瞬间被看穿了一切隐秘,其内部无数残魂的哀嚎似乎都在那一瞥之下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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