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形的,无法被观测的“指令”,从航道深处传来。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质。
那是一个纯粹的,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概念”。
【删除】。
指令精准地命中了“盘古”怨灵。
然后,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堪比月球的庞大身躯,那两个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深渊漩涡,那席卷一切的概念风暴。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没有哀嚎。
就那么凭空,被抹去了。
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三十秒。
危机,以一种超乎所有人理解的方式,解除了。
航道,恢复了平静。
“镇远”号的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灰色虚无,无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未升起,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蔓延开来。
这就是……李耀文的力量?
仅仅是一个自动运行的“安保程序”,就拥有如此恐怖的抹杀能力?
那他们此行,要去面对的本体,又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就在这时。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沉寂。
是王胖子。他瘫坐在地上,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块独立屏幕,脸上是见了鬼的惊骇。
“我……我刚刚手贱,一直在后台尝试扫描和还原那个怪物的数据残骸……我……我好像拼凑出了一点东西……”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那块屏幕上。
在那片混乱的代码和数据碎片中,一行被强行复原,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文字,缓缓浮现。
那似乎是……来自“盘古”,公输磐在被彻底抹去前,最后残留的一丝执念。
“神……在模仿……我们……”
王胖子面前的屏幕上,这行由数据残骸强行拼凑出的文字,闪烁着血一样的光芒。
它不是一句陈述。
它是一声绝望的警告,是国策局初代S级顾问公输磐,在被彻底抹去前,燃烧自己最后执念留下的遗言。
“模仿?”雷动一怔,随即嗤之以鼻,“什么意思?那个李耀文,需要模仿我们?”
在他看来,那种弹指间抹杀“盘古”怨灵的力量,已是神只的领域,高高在上,根本不屑于模仿凡人。
“不,他需要。”
赵千讯猛地抢过王胖子面前的屏幕,十指在上面疯狂地划动,调取着之前记录的所有数据流。他的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恐惧与极致兴奋的扭曲神情。
“我想通了!我全想通了!”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语速快到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主教的‘删除’!你们不觉得熟悉吗?”他的手指向韩清,“那是对你的‘逻辑斩击’的极端模仿与升级!你斩断逻辑,而他,直接删除‘存在’这个概念!”
韩清没有说话,但握着碎星军刀的手指收紧了。
“还有!”赵千讯又指向空无一物的舰桥空间,“那些‘空壳教徒’,那种集体意识和统一行动的模式,不就是对我们国策局引以为傲的‘多兵种协同作战体系’的拙劣复制品吗?”
“甚至,那四个遍布全球的献祭场!”他调出一张全球地图,四个红点赫然在目,“它们的位置,与我们国策局在全球设立的四个最高机密的深渊前哨基地,坐标完美重合!”
整个舰桥,一片死寂。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被赵千讯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李耀文在窃取了深渊的权柄之后,并没有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黑客,在窃取了最高权限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学习、解析、复制现有系统内最强大的“杀毒软件”,然后用偷来的权限,制造出功能相同但威力强上百倍的“病毒”版本。
而国策局,就是那个“杀毒软件”。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构成这个软件的一部分。
“这意味着……”李菁的分析冰冷而残酷,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我们所展示出的每一种能力,制定的每一种战术,甚至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可能正在被他‘学习’,然后……创造出专门克制我们的‘天敌’。”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神。
而是一个拥有神级力量,并且在以超高速率“自我更新”、“迭代升级”的恐怖对手。
他们的每一次反抗,每一次挣扎,都在为敌人提供进化的养料。
这是一种足以让最坚定的战士都感到绝望的压力。
就在这时,窗外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狂暴混乱的概念之河,开始变得平稳,甚至……清晰。
他们驶出了那片充斥着思想坟场的灰色未知区域。
“镇远”号的航道两旁,第一次出现了“河岸”。那岸上,是无数破碎世界的剪影。有拔地而起的奇迹高塔在一瞬间坍塌成废墟,有翱翔于星海的舰队在下一秒锈蚀成尘埃。无数的文明,无数的故事,在这里被压缩成了一帧帧无声的默片,循环播放着它们的诞生与毁灭。
航道,正变得越来越窄。
舰桥中央,由孙长庚的罗盘构成的核心,指针开始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坚定地指向航道的尽头。
目的地,近了。
轰!
毫无预兆的,“镇远”号猛地一震,整艘船的航行速度骤然归零。
船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被深渊能量修复的裂痕,再次崩裂开来。
“怎么回事!”王胖子被从椅子上颠了下来。
“是排斥力!”赵千讯死死盯着屏幕上瞬间爆红的警报,“前方航道传来了强大的排斥力!这不是攻击!是……是世界规则层面的不兼容!”
他指向罗盘:“【静滞之海】的核心规则是‘静止’!它正在排斥我们这艘‘动态’的船!它不允许任何‘运动’的东西进入它的领域!”
这艘以“航行”为概念的船,正在被目的地本身所拒绝。
就如水要排斥火,光要驱散暗。
这是底层规则的冲突,无可调和。
“镇远”号在强大的排斥力下开始缓缓后退,船身上的概念正在被“静止”的规则磨损、消解。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却要倒在终点线前。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陆渊走到了舰桥的核心。
他没有尝试注入更多的能量去对抗那股排斥力,那只会让冲突更加剧烈。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那枚作为船锚的,【老海因茨的勋章】。
勋章上的光芒,黯淡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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