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正在被混乱瓦解。
在彻底崩溃的前一秒。
【使徒·梅塔特隆】启动了最后的协议。
它将自己仅存的所有算力，汇聚成一个高度压缩的数据包。
里面记录了陆渊“污染”王冠的全过程，记录了他戴上“疯王之冠”后的形态，更记录了那段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清除的“混沌代码”。
“最终协议……启动。”
“情报传送……”
“目标……沉睡之地……”
轰！！！
十二翼的数据天使，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轰然自爆。
它化作了一场纯粹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然而，这股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在触及陆渊身前三尺时，却被“疯王之冠”上逸散出的无形力场，尽数吞噬，吸收。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能量风暴散尽。
陆渊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头戴骨刺丛生的疯王之冠，双眼是比百年深渊更深邃的疯狂与冷静。
他的感官，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望向那份数据包消失的方向。
【静滞之海】的更深处。
李耀文的沉睡之地。
他轻声开口，仿佛在对自己说。
“不够。”
“还不够。”
随着【使徒·梅塔特隆】的自我解离，那片由数据与圣光构成的宏大军团，失去了唯一的指令核心。
它们停滞了。
没有崩溃，没有消散，只是静止在原地，仿佛一尊尊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华美雕塑。
然后，它们开始“褪色”。
构成其身躯的光辉与代码，以一种无可逆转的趋势，缓缓分解，化作最基础的信息粒子，重新融入这片死寂的灰白平原。
威严的天使军团，在无声中瓦解。
【静滞之海】恢复了它亘古不变的死寂。
韩清、雷动、李菁和赵千讯，踉跄着汇聚过来。王胖子则躲在他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从陆渊的身上移开。
更准确地说，是无法从他头顶那顶狰狞扭曲的冠冕上移开。
那是一顶由增生的、扭曲的惨白骨刺构成的怪物。骨刺之间，残留的深沉黑金被一种灰败的、充满虚无气息的物质所污染，失去了所有光泽。
它不再有任何“王者”的威严。
只有纯粹的，让人灵魂战栗的疯狂与不祥。
“疯王之冠”。
赵千讯的个人终端上，对这件物品的分析，只得出了这四个字，后面跟着一连串代表着“无法解析”、“超出认知范畴”的乱码。
雷动紧了紧手中的高频雷电战刃，战刃上却没有一丝电光。他看着陆渊的背影，一种本能的警惕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不是面对强者的感觉。
那是凡物面对一个无法被理解的，来自更高维度的“灾厄”时的本能恐惧。
陆渊没有理会身后的队友。
戴上王冠的瞬间，他的感官被无限拔高。
他能“看”到，这片【静滞之海】的底层法则，那些纠缠错乱的时间线，那些静滞的，由无数可能性构成的“雕像”。
更重要的。
他能“感觉”到，在这顶王冠的最深处，残留着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印记。
李耀文的印记。
那是桂冠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无法被抹除的坐标。
它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穿透了维度的迷雾，精准地指向了【静滞之海】的最深处。
一个具体的，唯一的坐标。
李耀文的沉睡之地。
陆渊缓缓转过身。
那双纯粹漆黑，不含一丝光亮的眼睛，扫过众人。
“下一个目标。”
他开口了，没有给任何人喘息和提问的时间。
“主动出击，前往坐标地点。”
“在他彻底消化‘神只之痕-迹’前，终结他。”
他的宣告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整个小队都愣住了。
主动出击？
去猎杀一个正在向“神只”进化的，这个时代最恐怖的畸变体？
“你疯了！”
赵千讯第一个尖叫起来，他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对他的最终状态一无所知！团队成员，尤其是雷动，能力严重受限！我的纳米蜂群在这里几乎无法补充能源！我们甚至连空间坐标都不稳定！”
他挥舞着手臂，终端屏幕上的红色警报跟他的情绪一样激烈。
“理性的选择是，立刻返回现实世界！进行补给，分析你……和你头顶这东西带来的变化，分析梅塔特隆留下的数据，制定周密的计划！贸然进攻，这是自杀！是毫无逻辑的送死！”
这是理性的最优解。
是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做出的正确判断。
然而，陆渊直接否决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头，纯黑的眼瞳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那份急速远去的数据包。
“李耀文收到警报了。”
“他知道我污染了王冠，知道我拥有了威胁到他的力量。”
“他已经开始加速最后的融合。”
“我们在这里每多停留一秒，他就会变得更强大一分，我们的胜算，就会以几何级数下降。”
“你的逻辑和数据，没有错。但你计算的，是常规战争。而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时间’本身。”
陆渊的话，让赵千讯所有未出口的辩驳，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用更高的信息维度，否定常规逻辑。
这是降维打击。
赵千讯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他引以为傲的大脑，第一次陷入了彻底的宕机。
陆渊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座由无数骸骨与黑金构成的，散发着混乱深渊气息的巨大王座。
那是李耀文留下的。
陆渊抬起手。
他头顶的“疯王之冠”逸散出一缕灰败的气息。
那气息飘向枯骨王座。
轰隆隆——
庞大的王座开始剧烈震动。
构成王座基座的无数骸骨，开始自行活动，它们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疯狂地攀爬、重组、拼接。
那些深沉的黑金，则融化成液态，覆盖在骸骨的缝隙之间，形成坚固而诡异的船体外壳。
短短十几秒。
一座象征着权柄与堕落的王座，就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被强行改造成了一艘狰狞、庞大，通体由骨骸与黑金构成的“幽灵船”。
船首，是几个巨大扭曲的颅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登船。”
陆渊下达了命令。
雷动和李菁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无奈，最终还是选择走向那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船。
王胖子更是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赵千讯失魂落魄，被李菁拉了一把，才麻木地跟上。
在登船前，一道身影拦住了陆渊。
是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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