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废话。
所有人立刻转向，朝着赵千讯指引的方向狂奔。
那是一场与整个世界赛跑的逃亡。
巨大的锁链从天而降，擦着雷动的身侧砸入虚空，掀起的能量风暴几乎将他掀飞。
韩清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她在坠落的瞬间，短刃【碎星】猛地刺入旁边一块悬浮的巨大石板，借力弹射，重新回到队友身边。
在这片毁灭的交响曲中，陆渊的行动却显得有条不紊。
他跟在队伍中间，既没有冲在最前，也没有落在最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正在竭力维持路线指引的赵千讯身上。
就是现在。
在一次惊险地避开一道扫过的空间裂隙后，陆渊的身形鬼魅般贴近了赵千讯。
赵千讯正全神贯注于计算，丝毫没有防备。
然后，他感到额头一凉。
陆渊伸出手，将那枚从李耀文执念中剥离出来的，由纯粹知识与感悟构成的菱形晶体，那枚“神性”的种子。
直接，按在了赵千讯的额头上。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国策局最年轻S级顾问的口中爆发出来。
赵千讯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佩戴的战术目镜，镜片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乱码，随即“啪”的一声，爆出一团电火花，彻底报废。
“陆渊你干了什么？！”雷动回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韩清一个急刹，反手抓住即将软倒的赵千讯，将他架了起来。
“他快不行了！”
此刻的赵千讯，双目紧闭，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他的大脑，那颗被誉为堪比超级计算机的骄傲，正在被一股完全不讲道理的庞大信息洪流，进行着最野蛮的格式化。
他所信奉的科学，他所依赖的数据，他构建了整个认知体系的物理定律……在这一刻，被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真实”强行冲垮。
他“看”到了，由0和1构成的世界底层之上，还有着名为“规则”的笔触。
他“听”到了，宇宙背景辐射的噪音之中，隐藏着“概念”的回响。
他理解了，李耀文那条所谓的“成神之路”，其本质不过是对这些“规则”与“概念”进行拙劣模仿与窃取的骇客行径。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然后，在废墟之上，被强行重塑。
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成长，痛苦，且无法抗拒。
陆渊没有解释，只是从韩清手中接过了半昏迷的赵千讯，将他甩到自己背上。
“跟上。”
他吐出两个字，速度不减反增。
前方，一艘通体漆黑，仿佛由影子构成的海盗船，正静静地悬停在坍塌空间的边缘。
【幽灵船】。
最后的几十米距离，众人身后的世界已经彻底化为混沌的虚空乱流。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幽灵船】的甲板。
“坐标！！”陆渊冲着背上的人低吼。
几乎是出于本能，陷入巨大痛苦中的赵千讯，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静滞之海……安全锚点……7-theta……”
【幽灵船】的意志立刻接收到了指令。
船身的黑影一阵蠕动，甲板的入口无声关闭。
下一秒，整艘船猛地一震，船体变得半透明，瞬间从原地消失。
就在他们离开的刹那，他们身后，那片被称为“神眠之地”的巨大亚空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它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所有的光，所有的物质，所有的规则碎片，都在一个无声的命令下，向着最中心的那一个“点”，疯狂地收缩、坍塌、挤压。
最终，在【静滞之海】的黑暗背景中，它化作了一个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奇点。
然后，彻底消失。
仿佛从未存在过。
【幽灵船】内部。
一片死寂。
雷动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雷光已经完全熄灭，满是疲惫。
“我操……差点就交代在那了。”
韩清靠着船舷，正在检查自己的短刃【碎星】，刃身上多了几道细微的豁口。经历了被剥夺能力，再到极限战斗，她对“破碎”这个概念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
赵千讯已经彻底昏了过去，被平放在甲板上。他的生命体征出奇的平稳，甚至比战斗前还要强健。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淡淡的菱形印记，若隐若现。
他获得了李耀文毕生追求的“知识遗产”，当他醒来后，潜力将无可估量。
陆渊站在船头，默默清点着此行的收获。
他摊开手。
会发出七彩光芒的【不稳定的梦境之核】。
入手冰凉的光滑银色面具【指挥家的面具】。
刚刚从赵千讯那里拿回来的，冰冷的晶体核心【秩序熔炉之心】。
以及那枚彻底黯淡，花纹都已模糊，和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的【老海因茨的勋章】。
百年的因果，心头的执念，在李耀文化作光点消散的那一刻，便已了结。
他能感觉到，储物空间深处，那顶他从未真正戴上的【堕落王者的桂冠】，在吸收了精神战场中的混乱意志，以及神眠之地最后崩溃时的庞大精神余波后，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沉重，仿佛拥有了真正的实体。
最后。
陆渊的视线，落在了手中最后一件战利品上。
那枚从孙长庚尸体上获得的，通体由黄铜打造的罗盘。
它本该指向【盖亚之种】。
在神眠之地崩溃的最后瞬间，这枚罗盘的指针曾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转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而现在，它停下了。
罗盘的指针不再疯狂旋转，也不再指向任何一个水平的方向。
它在嗡嗡作响，轻微地震动着。
【幽灵船】在静滞之海的灰色海面上滑行，无声无息。
雷动和韩清各自处理着伤口，疲惫不堪。
陆渊站在船头，注视着手中那枚震动不休的黄铜罗盘。
指针直挺挺地，指向下方。
就在这时，甲板上传来一声突兀的抽搐。
是赵千讯。
他猛地坐了起来，双目睁开。
没有了昏迷前的挣扎，也没有了苏醒后的迷茫。
那是一种彻底的清醒，清醒到令人不安。他眉心的菱形印记一闪而逝。
他的身上，那股属于精英科学家的自负与傲慢，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狂热与敬畏的奇异气质。
“终端。”他开口了，话语清晰且急促。
雷动把一台备用的战术终端扔了过去。
赵千讯接住，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狂舞，一道道常人无法理解的数据瀑布在他的面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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