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西王母国的血腥与死寂中,又流逝了数年。
如今的西王母国,与其说是一个部落国度,不如说是一座被巨大恐惧笼罩的、围绕着玉髓洞运转的庞大工坊与囚笼。聚居地规模扩大了数倍,但并非因为繁荣,而是为了容纳更多被掳掠来的奴隶和维持那恐怖机器运转的底层劳力。高耸的、用巨石和粗木垒砌的围墙隔绝了内外,墙上日夜有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护卫巡逻。
围墙之内,是压抑到极致的沉默。除了必要的劳作指令和巡逻队的脚步声,很少能听到人语,更多的是从玉髓洞方向隐隐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以及焚化尸骨时那永不熄灭的火焰带来的噼啪声和恶臭。
西王母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她常年居于玉髓洞深处,那里如今被改造得如同她的地下宫殿与实验室的结合体,幽暗、奢华、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她的长生药研究,在付出了无法计数的生命代价后,似乎取得了一些诡异的“进展”。
她成功地炼制出了一些能够极大延长寿命、甚至让垂死之人恢复部分生机的药液。但代价是,服用者往往会失去神智,变得嗜血狂暴,或是身体发生不可逆的、趋向于蛇类的恐怖异变,成为只听命于她、没有自我思想的怪物。她将这些“成功”的“半成品”用于强化她的贴身护卫和抓捕队,使得他们的力量更加非人,也更加忠诚(或者说,被控制得更加彻底)。
然而,真正完美的、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长生药,依旧遥不可及。那仿佛是一个悬挂在悬崖对岸的果实,她看得见,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每一次接近成功的试验,最终都会因为某种无法调和的力量冲突而失败,化作又一场血腥的爆炸或是一具扭曲的尸骸。
失败,并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更加刺激了她的疯狂。她将原因归咎于“药引”还不够强大,不够“纯净”。她开始命令抓捕队,去寻找那些身怀特殊血脉、或是体质异于常人的“优质材料”。这给周边地区带来了更深重的灾难。
这一日,西王母难得地离开了玉髓洞,登上了西王母国境内最高的了望台。这里是她曾经与慕砚青并肩站立过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国度的景象,也能眺望那无垠的、慕砚青消失的方向。
她穿着一袭玄黑色的长袍,袍子上用暗金色的丝线绣满了扭曲的蛇形图腾,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唇。数年来的疯狂研究与不眠不休,让她原本清丽的容颜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鸷与憔悴,唯有那双在阴影下的眼睛,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混合着偏执与痛苦的寒光。
脚下的国度,死气沉沉,黑烟缭绕,与她记忆中那个在哥哥庇护下、充满生机(哪怕只是表象)的部落,早已是天壤之别。可她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子民的苦难?国家的凋敝?这些早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的心中,只剩下两个执念:炼制出完美的长生药,以及……找到慕砚青。
她派出过无数波探查队伍,沿着所有可能的方向搜寻,但慕砚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这让她在疯狂的间隙,时常会涌起一股噬心的恐慌与空虚。他去了哪里?是否已经离开了这片大地?还是……已经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不!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活着承受她的恨意,活着见证她的成功!
她紧紧攥着了望台冰冷的石栏,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寒风吹起她黑袍的一角,猎猎作响,更衬得她身影孤绝,如同伫立在绝顶之上、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疯王。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封早已被摩挲得边缘起毛、甚至沾染了点点暗红血渍的兽皮信。“兄妹情断……恩断义绝……”
冰冷的字眼,时隔数年,依旧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痛她的眼睛,也冻结她的心脏。
“慕砚青……”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刻骨的恨意,却又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的眷恋,“你以为逃离,就能斩断一切吗?”
“你错了。”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是生是死……”
“我总会找到你。”
“到那时,你欠我的,我要你……千倍偿还!”
她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要将其碾碎,却又舍不得那上面残留的、唯一与他相关的痕迹。
她抬起头,望向那暮色四合、看不到尽头的远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瑶”的柔软彻底湮灭,只剩下西王母那亘古不变的、疯狂而冰冷的执念。
孤王绝顶,望断天涯路。
前路已绝,唯余黑暗长夜,与那不死的怨憎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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