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初升的朝阳努力穿透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巨峰。
这便是九州大陆修仙界三大支柱之一,天衍剑宗的山门所在——天衍峰。
峰顶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无数琼楼玉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是以灵木金石构建,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与凡俗界的建筑截然不同。
这些便是修士居住和修炼的“法屋”,它们依灵脉而建,聚拢天地灵气,远非凡间土木可比。
尘心尊仙带着祝只安,并未使用飞剑,而是一步踏出,身形便如瞬移般出现在半山腰一处巨大的青石广场边缘。
这广场以整块“青曜石”铺就,光滑如镜,隐约有灵气流转,是剑宗弟子平日演练、集会的场所。
此刻,已有不少身着统一青色道袍的弟子在广场上或练剑,或打坐,或三三两两交谈。
他们看到尘心尊仙,无论在做何事,皆立刻停下,恭敬地躬身行礼,口称:“见过尘心师叔祖\/师伯!”
目光在扫过尘心尊仙身边那个衣衫虽已换新“尘心以法术清洁并更换了一套最小号的弟子常服”,但面容依旧沉静得不像个孩子的祝只安时,都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祝只安对周遭投来的目光恍若未觉,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比同龄人略显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眸,淡淡地扫过广场上那些挥汗如雨的弟子,扫过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殿宇楼阁,最后落在广场尽头,那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山门牌坊上——以古篆体刻着四个龙飞凤舞、剑意凛然的大字“天衍剑宗”。
这里的空气清新冷冽,蕴含着远比祝家庄浓郁不知多少倍的灵气,吸入肺腑,有种微凉的舒畅感。
然而,这仙境般的景象,却无法在他心湖中激起半分涟漪。
那夜的血色与冰冷,仿佛在他眼底凝结成了一层永不融化的薄冰。
“此处便是天衍剑宗外门广场。”
尘心尊仙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也拉回了祝只安飘远的思绪,“你既入我门下,便是我尘心的关门弟子。按辈分,你上面还有一位师兄,名唤林澈,稍后你便能见到。”
正说着,一道青色剑光自远处一座山峰疾驰而来,轻盈地落在广场之上,剑光敛处,现出一名青年男子的身影。
这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沉稳之气。
他穿着一袭与周围弟子款式相似,但用料更为考究、边缘绣有银色云纹的青色道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他快步走到尘心尊仙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越:“弟子林澈,拜见师尊。”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祝只安身上,带着善意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
尘心尊仙微微颔首,对祝只安道,“这便是你二师兄,林澈。澈儿,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你的小师弟,祝只安。”
林澈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蹲下身,与祝只安平视,语气尽量放得轻柔:“小师弟,我是林澈。欢迎你来天衍剑宗。”
他试图从这孩子脸上看到一丝初来乍到的惶恐或好奇,但看到的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
这让他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师尊之前的传音简略提及的“遭遇变故”,不由得更生几分怜惜。
祝只安看着林澈,依着来时路上尘心尊仙教导的礼节,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声音平淡无波:“祝只安,见过林澈师兄。”
动作标准,语气却毫无起伏,不像个五岁孩童见师兄,倒像是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林澈愣了一下,随即笑容不变,伸手想摸摸他的头以示亲近,祝只安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偏头,避开了。
林澈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回,笑道:“小师弟不必多礼。以后在宗内,若有任何不便,皆可来寻我。”
他站起身,对尘心尊仙道,“师尊,小师弟的居所已安排妥当,在‘听竹苑’乙字叁号院,靠近弟子堂,方便起居和日后听学。”
“有劳你了。”
尘心尊仙点头,对祝只安道,“只安,你先随你师兄去安顿,熟悉一下环境。引气入体的法诀,稍后为师再传授于你。”
“是,师尊。”
祝只安应道。
林澈对尘心尊仙再行一礼,然后对祝只安伸出手:“小师弟,我们走吧。”
祝只安看了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练剑薄茧的手,没有去牵,只是默默走到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站定。
林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再勉强,对尘心尊仙示意后,便引着祝只安,步行朝着广场一侧通往弟子居住区域的白玉阶梯走去。
他没有施展身法,只是寻常走路,步伐放慢,迁就着祝只安的小短腿。
一路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灵植遍布,偶有仙鹤清唳,灵鹿衔花而过,景色美不胜收。
林澈不时温声介绍:
“那边是‘剑修堂’,日后你需在那里学习基础剑诀。”
“那是‘藏经阁’,收录宗门功法典籍。”
“远处那片缭绕着药香的山谷是‘丹堂’属地,与我们剑宗交好,但非本宗……”
“那边是‘执法堂’所在,主管宗门戒律……”
祝只安静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掠过那些地方,却始终不言不语。
行至一处栽种着大片碧绿“凝神竹”的院落附近时,他们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
只见几名年纪约在七、八岁到十岁不等的外门弟子,正围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身形瘦小的小姑娘。
为首一个胖乎乎的弟子,指着那小姑娘嘲笑道:“凌霜,你看你,连最基本的‘清风剑式’都练不好,灵力运转滞涩,真是浪费宗门资源!你那个什么边陲小城的凌家,是不是把资质最差的你送来充数的啊?”
那名叫凌霜的小姑娘,约莫六、七岁年纪,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明亮的杏眼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倔强和隐忍的火气。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木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赵阔,你休要胡说!我凌家如何,还轮不到你评判!”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压抑的怒意。
“哼!还敢顶嘴?”
那胖弟子赵阔上前一步,似乎想推搡。
“住手。”
林澈眉头微皱,出声制止。他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那群小弟子闻声回头,见到是林澈,顿时脸色一变,纷纷躬身行礼:“见过林师叔!”
林澈在剑宗年轻一代弟子中声望颇高,不仅因为他是掌门尘心尊仙的亲传弟子,更因他为人公正,待人温和,且修炼刻苦,是许多外门、内门弟子敬仰的对象。
赵阔更是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林、林师叔,我们……我们只是和凌师妹切磋一下……”
“切磋需双方自愿,而非聚众威逼。”
林澈目光扫过几人,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宗门戒律,同门之间不得无故欺凌。你们是想去执法堂解释一番?”
“弟子不敢!弟子知错!”
几人连忙告罪,灰溜溜地跑了。
凌霜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林澈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林师叔解围。”
“无妨。”
林澈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凌霜,你资质不差,只是初入门墙,灵力运转不畅乃常事,需勤加练习,循序渐进,不可急躁,亦不必在意他人闲言碎语。”
“是,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凌霜恭敬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澈身边那个异常安静的小不点身上。
这孩子……眼神好奇怪,空茫茫的,不像个活人……她心里暗自嘀咕。
林澈见状,介绍道:“这位是尘心尊仙新收的弟子,祝只安,你们日后算是同门。只安,这位是凌霜师妹。”
祝只安抬眸,与凌霜好奇打量的目光对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凌霜觉得那孩子的眼神像深潭的水,冰凉无波;而祝只安则看到了一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
他依样画葫芦,抱拳微躬:“祝只安。”
凌霜也连忙还礼:“凌霜。”
她想了想,从腰间一个简陋的小储物袋里,显然是家族给的,空间不大,摸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散发着淡淡甜香的麦芽糖,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这个……给你吃吧,小师弟。欢迎你来。”
这是她攒下的零嘴,平日里都舍不得吃。
祝只安看着那颗糖,没有动。
林澈在一旁温和道:“只安,师姐的心意。”
祝只安沉默片刻,伸出手,接过了那颗糖,低声道:“多谢。”
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但终究是接下了。
凌霜见他收了,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衬得那双明亮的眼睛更加有神:“不客气!那我先去练剑了!”
说完,对着林澈再行一礼,握着木剑,转身跑向了旁边的竹林空地,继续一遍遍练习那生涩的清风剑式,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林澈看着凌霜的背影,对祝只安轻声道:“凌师妹出身燕国边境的凌家,家族式微,她资质尚可却被同族排挤,送她来剑宗也存了些让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她性子倔强,不愿服输,是个好苗子。”
祝只安听着,目光从凌霜挥剑的身影上收回,落在手中的麦芽糖上。
油纸带着少女微暖的体温。他默默将糖收起,放入怀中,没有吃。
对他而言,甜味似乎已经和某些东西一起,埋葬在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
他抬起头,看向林澈:“师兄,听竹苑到了吗?”
“就在前面了。”
林澈指向不远处一片掩映在凝神竹中的雅致院落。
新的环境,新的人。
但祝只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不同了。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过去的灰烬上,坚定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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