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凉意，林辰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后背紧贴湿冷的砖墙。警笛声在主干道上呼啸而过，渐行渐远。他低头查看掌心，老专家倒地前塞给他的微型存储器还带着体温。
巷口传来脚步声，不是警察整齐的踏步，而是散乱的、刻意的节奏。至少三个人，呈扇形包抄过来。
林辰深吸一口气，解开西装扣子，将存储器塞进内袋。他看了眼巷子另一端，堆满垃圾桶的死路。唯一的出路被堵住了。
“herr Lin？”巷口传来带着口音的中文，“我们想和你谈谈。”
声音很客气，但掩不住杀气。林辰注意到对方用了“林先生”而不是“林局长”，说明他们清楚他的身份，却故意不用官职称呼。
“谈什么？”他一边回应，一边快速观察四周。右侧二楼有个打开的窗户，距离地面约四米。
“关于程教授的研究。”对方又近了几步，“还有你父亲的手册。”
林辰瞳孔微缩。这些人知道的比他想象的更多。
他猛地踢翻身旁的垃圾桶，在垃圾散落的响声中助跑起跳，手指堪堪勾住二楼窗沿。身后传来消音手枪特有的噗噗声，子弹打在刚才他站立的位置。
翻身进窗，是个空置的办公室。他顾不上查看环境，直奔消防通道。在楼梯间，他听到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对方也有后援。
冲出大楼时，他混入晚高峰的人流。柏林中央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但他知道监控摄像头正从各个角度捕捉他的行踪。
在洗手间，他换了件外套，戴上棒球帽，用现金买了张去汉堡的火车票。但在列车开动前最后一刻，他溜下了车。
安全屋是出发前就准备好的，位于克罗伊茨贝格区的一栋老旧公寓楼。他用特制钥匙打开门，立即检查每个房间。一切正常，没有入侵痕迹。
直到这时，他才敢取出那个微型存储器。插入特制读卡器，屏幕亮起，需要三重密码验证。
他输入父亲生日、自己的警号、还有程砚清告诉他的那句暗语：“冰纹叩玉声”。
系统解锁，里面只有一份文件：《守护者系统操作手册》。
翻阅这份手册，林辰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超现实装置，而是一个庞大的人工智能监测网络，专门用于监控全球能源系统的异常活动。系统核心位于某中立国的地下数据中心，由多国秘密共建，旨在防范能源技术被武器化。
三枚瓷片确实是钥匙——是激活系统最高权限的物理密钥。而他现在拥有的，是操作指南。
手册最后一页用红色字体标注：“系统已被渗透，所有通讯渠道可能被监控。激活前必须清除内鬼。”
所以老专家才会如此谨慎。所以赵志刚和程磊只是棋子。所以对方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窗外传来异响。林辰立即关掉电脑，拔下存储器，闪到窗边。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厢式车，天线林立，是标准的监控车辆。
他们找到他了。
他迅速销毁手册的电子版，将存储器藏进特制胶囊吞下。这是最原始的保密方式，但往往最有效。
敲门声响起，这次是标准的德语：“警察，请开门配合检查。”
林辰透过猫眼看到两名穿着警服的人，但他们的站姿和眼神更像是军人。他注意到其中一人的右手始终按在腰侧，标准的持枪戒备姿势。
他退回卧室，打开窗户。三楼的高度，下面是水泥地。没有选择，只能冒险。
就在他准备跳窗时，手机震动——是他出发前准备的备用号码，只有三个人知道。
接听，是张正的声音，但语气很奇怪：“老林，家里出事了。你岳母住院了，很严重。”
暗号。意思是情况危急，立即撤离。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最后看了眼房门。锁舌已经在转动。
他纵身跃出窗户，在下坠过程中抓住二楼的晾衣杆缓冲，然后落地翻滚。脚踝传来剧痛，但还能行动。
黑色厢式车里冲出四个人，呈合围之势。林辰咬牙冲向街角，一辆灰色轿车适时刹在他面前。
“上车！”驾驶座上的亚洲面孔用中文喊道。
没有选择，他拉开车门跳上去。车子猛地加速，甩开了追兵。
“我是使馆的王参赞。”司机递过毛巾，“你受伤了？”
林辰警惕地看着对方。使馆不应该知道他在这里。
“李部长让我来的。”王参赞似乎看出他的疑虑，“你刚才接的电话，是我们发出的警告。”
车子在柏林的小巷中穿梭，显然司机对路线极为熟悉。
“我们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王参赞看了眼后视镜，“但首先，你得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林辰沉默。在确认对方身份前，他什么都不会说。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建筑前。进门后，王参赞出示了证件和指纹验证，确实是使馆工作人员。
“袭击你的是‘夜莺’小组，某国情报部门的黑色行动队。”王参赞给他倒了杯水，“他们三天前入境，我们一直在监控。”
“为什么袭击我？”
“因为你接触了刘教授——就是给你存储器的老专家。他是‘守护者系统’的创始人之一。”
林辰握紧水杯。所以老专家的死，是因为要传递这个信息。
“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被篡改了核心算法。”王参赞表情凝重，“现在它不是在防范能源技术被滥用，而是在促进这种滥用。我们怀疑有内部人员被收买。”
“谁？”
王参赞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我们的人，也可能是其他共建国的人。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你——一个系统外的‘干净’的人。”
林辰想起父亲的手册，想起那些泛黄的笔记。原来父亲参与的是这样一个宏大的计划。
“我需要做什么？”
“激活系统，但要用正确的方式。”王参赞递过一个平板电脑，“这是刘教授留下的最后一份分析报告。”
报告显示，系统被植入了一个隐藏程序，会在特定条件下触发全球能源网络的连锁故障。触发条件与三枚瓷片的使用有关。
“所以他们要抢瓷片，不是为了用，而是为了防止我们修复系统。”
“正确。”王参赞点头，“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内鬼是谁。任何行动都可能被提前知晓。”
林辰想起离开北京前李卫国的欲言又止，想起赵志刚翻供时的恐惧。也许，内鬼的级别比他们想象的都高。
“我有一个计划。”他说，“但需要冒险。”
“说。”
“让我被他们抓住。”
王参赞愣住了：“你疯了？”
“这是找出内鬼最快的方法。”林辰冷静地分析，“他们需要我激活系统，不会立即杀我。而只要我进入他们的核心区域，就能找到线索。”
窗外，柏林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诡异的紫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场关乎全球能源安全的暗战正在上演。
而林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考验——对智慧，对勇气，对信念的考验。
他拿出手机，删除了所有加密信息。是时候直面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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