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爆炸烟尘在卫星图像上清晰可见，像大地的一道伤疤。林辰站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看着各国媒体的报道滚动更新。大多数都是客观陈述，但有几家外媒的标题格外刺眼：《中国在边境地区进行秘密核试验》《能源安全还是军事扩张？》。
“外交部已经发布了声明。”张正递过简报，“解释为地质勘探意外事故。”
声明很官方，但说服力有限。国际舆论还在发酵。
更麻烦的是国内的反应。当天下午，中央调查组就进驻了指挥部。带队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姓郑，以前在纪检系统工作，以铁面无私着称。
“林辰同志，我们需要了解整个行动的决策过程。”郑组长开门见山，“特别是引爆那个装置的决定。”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林辰把前因后果详细汇报了一遍，附上了所有的技术分析和风险评估报告。
郑组长听得很认真，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汇报结束后，他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考虑过其他方案？”
“考虑过，但时间不够。”
“时间不够，还是耐心不够？”
话里有话。林辰保持冷静：“郑组长，当时的情况是，每拖延一分钟，风险就增加一分。我们是在两害相权取其轻。”
“轻与重，由谁来判断？”
会议室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很尖锐，涉及到指挥权限和责任边界。
“由我判断。”林辰说，“我是现场总指挥，出了问题我负责。”
郑组长深深看了他一眼，合上笔记本：“我们会全面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调查组的工作很细致，调阅了所有文件，询问了每一个参与决策的人员。压力在无形中蔓延。
但林辰顾不上这些，他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处理。监测数据显示，虽然第一个节点被摧毁，但岩脉的共振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他们在调整策略。”技术专家指着新的波形图，“能量在向第二个节点汇聚。”
第二个节点在西南山区，那里有一个大型水电站。如果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林辰立即组织转移。但就在队伍准备出发时，接到了上级的电话：调查期间，暂停一切行动。
“可是......”
“没有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肃，“先配合调查。”
命令必须执行。林辰让张正带队继续监控，自己留在指挥部配合调查组。
调查进行了三天。这三天里，岩脉的共振强度每天增加百分之五。技术组多次提出警告，但都被要求“等待调查结果”。
第三天晚上，水电站传来异常报告：部分监测设备出现数据波动，虽然还在正常范围内，但趋势令人不安。
林辰坐不住了。他找到郑组长：“郑组长，情况很紧急，必须采取预防措施。”
“调查还没有结束。”
“等调查结束，可能就来不及了。”
郑组长看着他，沉默良久：“林辰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程序就是程序，不能因为紧急就跳过。”
“如果出事呢？”
“那也要按程序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辰知道无法改变什么。他回到办公室，看着墙上的地图。西南山区的地形复杂，水电站建在峡谷之中，一旦出事，下游几十万人都将面临威胁。
必须做点什么。
他拨通了罗蔷蔷的电话：“你带熙儿去爸妈家住几天。”
“出什么事了？”
“例行安排。”他不想让妻子担心，“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挂掉电话，他做了个决定。虽然不能调动大部队，但可以派小分队进行先期侦查。
他秘密联系了张正，让他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以“地质考察”的名义进入山区。行动必须低调，不能惊动调查组。
张正当天就出发了。林辰在指挥部坐立不安，每隔一小时就要联系一次。
山区信号不好，通讯时断时续。但从零碎的信息中，林辰了解到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水电站周围出现了多个可疑的勘探点，都是近期设立的，但没有正规手续。
“像是民间勘探队，但设备很先进。”张正在加密通讯中说，“而且他们在关键位置埋设了某种装置。”
“能拆除吗？”
“数量太多，我们人手不够。”
就在林辰考虑是否要冒险增援时，意外发生了。调查组突然要求查看所有的通讯记录，包括加密频道。
技术员面露难色：“郑组长，有些通讯涉及......”
“涉及什么？”郑组长盯着他，“国家机密？”
林辰知道瞒不住了。他主动交代了派遣小分队的事。
“胡闹！”郑组长罕见地动了怒，“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擅自行动，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我知道。但如果坐视不管，出了问题性质更严重。”
两人对峙着，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紧急通讯响了：水电站发生局部滑坡，导致一条输电线路中断。虽然备用线路已经启用，但原因还在调查中。
“是不是人为破坏？”林辰立即问。
“初步判断是自然原因，但......”
“但什么？”
“滑坡的位置很蹊跷，正好在埋设可疑装置的区域附近。”
林辰看向郑组长。老同志的脸色也变了。
“立即增援。”郑组长终于松口，“但必须按程序，我向上级汇报。”
程序走完需要时间，但至少有了转机。林辰立即组织第二支队伍，这次是正规的应急小组，带着专业设备和授权文件。
队伍出发后，他留在指挥部协调。郑组长也留了下来，两人第一次坐在了一起工作。
“林辰同志，我不是故意为难你。”郑组长突然说，“但权力需要监督，这是原则。”
“我明白。”
“你不明白。”老同志摇头，“我见过太多人，一开始都是为国为民，后来就迷失了。权力就像烈酒，喝多了会上头。”
林辰沉默。这话有道理，但他现在没时间细想。
深夜，山区传来消息：发现了十七个埋设点，每个点都有一个金属装置，与戈壁滩那个类似但更小。
“能拆除吗？”
“需要时间，而且有风险。这些装置似乎是联网的，一个被触发，其他的都会启动。”
进退两难的境地又出现了。
技术组连夜研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用电磁脉冲进行区域性干扰，让所有装置暂时失效，然后快速拆除。
但电磁脉冲会影响水电站的正常运行，必须提前通知。
通知发出后，反应不一。有的部门理解，有的部门反对。协调工作异常艰难。
林辰几乎打遍了所有相关领导的电话，嗓子都说哑了。最后在郑组长的协助下，才勉强达成一致：给两小时窗口期，必须完成所有工作。
时间定在凌晨四点，那是用电低谷期。
山区里，两支队伍都在紧张准备。林辰在指挥中心盯着倒计时，手心全是汗。
凌晨三点五十分，所有人员就位。三点五十五分，水电站开始降低功率。三点五十九分，准备就绪。
四点整，电磁脉冲装置启动。
屏幕上的监测数据剧烈波动，但很快就稳定下来。干扰成功了。
“行动！”林辰下令。
山区里，拆除工作紧张进行。每个小组负责三个装置，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辰看着实时传回的画面，拆除比预想的困难。装置的结构很精巧，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发。
一个小时后，完成了五个。一个半小时，完成了十个。进度落后了。
“加快速度！”张正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最后半小时，所有人都在冲刺。当最后一个装置被拆除时，离窗口期结束只剩三分钟。
“撤离！”林辰下令。
队伍迅速撤退。四点零二分，水电站恢复正常运行。一切刚刚好。
指挥中心里响起轻微的掌声。郑组长走过来，拍了拍林辰的肩膀：“干得不错。”
这是调查开始以来，老同志第一次表示肯定。
但林辰高兴不起来。监测数据显示，虽然装置拆除了，但岩脉的共振还在。只是强度减弱了，没有消失。
“他们还有备用方案。”技术专家判断，“或者......我们拆的只是障眼法。”
这个可能性让人不寒而栗。
天亮时分，新的报告来了：在水电站上游三十公里处，发现了新的可疑活动。而且这次，对方似乎知道被发现了，行动很大胆。
“他们在挑衅。”张正说。
林辰看着地图。上游是生态保护区，地形更复杂，监管也更薄弱。如果在那里动手，更难防范。
必须主动出击。
他看向郑组长。老同志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这次，我们一起向上级汇报。”
联合报告很快完成。这一次，他们不仅请求行动授权，还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找出对方的指挥中心。
计划很冒险，但如果成功，可以一劳永逸。
批复在当天下午下达：批准，但要求绝对保密。
新的战斗开始了。而这一次，林辰有了更多的盟友，也更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
戈壁滩的余震还在继续，但猎手已经调整了方向。
黎明前的黑暗最深沉，但猎手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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