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暗流涌动
1. [结交]酒肉惑其心
西安城最有名的“德兴楼”饭庄，雅间“听松阁”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与高级烟草的氤氲。
胡凌风靠在铺着软缎的椅背上，满面红光，志得意满。他约莫四十出头年纪，穿着考究的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双略显浮肿的眼睛带着惯有的倨傲，此刻更添了几分酒意。作为西安绥靖公署手握实权的高参，他早已习惯了这般迎来送往、酒池肉林的场面。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赵致远。今天的赵致远，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者形象略有不同，他穿着一身质料上乘的浅灰色西装，打着领结，言谈举止间多了几分海派商人的精明与爽快，又不失知识分子的儒雅。
“胡高参，尝尝这‘佛跳墙’，是德兴楼老师傅的拿手菜，据说炖了三天三夜，火候十足。”赵致远微笑着，亲自为胡凌风布菜，动作自然流畅。
“赵先生太客气了！”胡凌风哈哈一笑，夹起一块鲍鱼放入口中，咀嚼几下，连连点头，“嗯！果然名不虚传！鲜美！赵先生不愧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点菜都如此有讲究。”
“胡高参过奖了。”赵致远谦逊地摆摆手，端起酒杯，“不过是沾了家父做些小生意的光，多走了几个码头罢了。比起胡高参运筹帷幄，为国家大事操劳，我这实在是微不足道。来，我敬您一杯，感谢您今日赏光！”
“哪里哪里，赵先生青年才俊，学识渊博，胡某也是神交已久啊！”胡凌风端起酒杯，与赵致远轻轻一碰，一饮而尽。他对这位突然通过一位有分量的中间人介绍认识的“赵先生”颇有好感。此人不仅出手阔绰，谈吐不凡，更难得的是对他极为推崇，言语间总能搔到他的痒处，让他极为受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融洽。
赵致远看似随意地聊着天南海北的见闻，从上海的股市风潮到广州的进出口贸易，从古董收藏的趣闻到西洋科技的奇巧，话语间不经意地透露出家族的“雄厚财力”和广泛的人脉。他绝口不提政治，不谈军事，只围绕着风花雪月和生意经打转。
胡凌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询问，眼中闪烁着对赵致远所描绘的那个繁华世界的好奇与向往。他身处权力边缘，虽有些实权，但捞取的油水与真正的巨富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赵致远的出现，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窥视另一种奢靡生活的窗户。
“说起来，家父对西安的古都风貌很是向往，一直想在这里做些投资，特别是文化产业方面。”赵致远话锋微微一转，看似无意地说道，“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也不熟悉本地的情况。若是能有像胡高参这样既懂文化又有地位的人物指点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胡凌风眼睛一亮，这可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他立刻拍着胸脯道：“赵先生这就见外了！在西安这一亩三分地，胡某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文化界、政界的朋友，我还是认识一些的。”
“有胡高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赵致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又为胡凌风斟满酒，“来，为了我们未来的合作，再干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关系在酒精和共同“利益”的催化下迅速升温。胡凌风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开始将赵致远视为一个可以结交的“财神爷”和懂得欣赏他的“知己”。
赵致远则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仔细观察着胡凌风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从中分析着他的性格弱点、喜好以及可能存在的突破口。贪婪，虚荣，渴望被尊重，对现状既满足又有些不甘……这些特质，都清晰地写在胡凌风的脸上。
酒酣耳热之际，胡凌风的话也多了起来，开始抱怨公务的繁琐，同僚的倾轧，偶尔也会透露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关于上层人事变动的小道消息。
赵致远只是微笑着倾听，不时附和几句，或者用巧妙的话语引导他说得更多。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钓鱼，必须先让鱼儿尝到香甜的饵料，放松警惕，才能最终将其钓上岸。
酒肉开路，利益搭桥。
“琴师”的指尖，已经拨动了第一根弦音。
然而，胡凌风毕竟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他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赵先生”？在那些看似推心置腹的牢骚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算计与试探？
这场精心安排的“深交”，是真挚友谊的开始，还是一场更危险博弈的序幕？
新的突破机会，如同雅间内缭绕的烟雾，悄然弥漫。当酒意散去，利益的糖衣融化之后，“琴师”又将如何奏响下一曲，直指人心的“攻心”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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