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停了,但控制台的灯还亮着。
屋里很安静。红灯灭了,声音也没了,整个归土堂好像终于安静下来。可空气里还是有点刺鼻的味道,像是机器烧过后的味道。控制室中间,蓝光和紫光飘在空中,像两条蛇缠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它们不再乱撞,而是慢慢较劲,每动一下都在试探对方。
陈砚的手还贴在隔离舱上。
他掌心还有点热,不是真的温度,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碰到了很久以前的人留下的东西。他的手指麻麻的,像是被电了一下。他没睁眼,也没把手拿开。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残卷震动,符文转得飞快,数据倒流进系统,那道紫光从未来核心升起来,直接冲他扑过来。
他知道,这不是攻击,是叫醒。
更准确地说,是调整。就像修钟表的人把坏掉的齿轮重新对准。只不过这次要调的,是整个镇子的地脉。
他睁开眼,看向控制台上的数字。
【能量对抗等级:3级】
【系统稳定性:62.3%(持续下降)】
【残卷同步率:47.1% → 58.9%(临时提升)】
数字还在跳。蓝光是他们的力量,来自祖上传下来的节气规律;紫光是“未来核心”的,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按本地规则来,但它能用地脉的能量,悄悄渗进来。
“它还没断。”赵铁柱靠在操作台边,声音很低。
他的机械臂冒着烟,金属关节发烫变形,外层涂层掉了,露出里面闪着红光的合金骨架。他没看自己的伤,只盯着屏幕上的两行数据——左边是节气图谱,二十四节气轮流出现,每个节气都对应地下的气息变化;右边是一串串代码,滚得飞快,眼睛都看不清。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大地的呼吸,一个是机器的心跳。
可它们用的是同一条地脉。
这就等于把一棵老树的根接到一台电脑上,让树给机器供电。现在这棵树开始反抗了。
“虽然慢了,但没断。”赵铁柱又说了一遍,“我们切断的是明线,它还有三条暗线藏在别的地方。”
陈砚点头,终于把手收回来。
他走到终端前,打开刚才那段没解开的数据。这是残卷最后一次震动时留下的,只有127个字符,但信息很多。他放大一看,发现结构很整齐,像某种古老的农耕口令,被加密后塞进了现代通信协议里。
“春分启耕,雨水润土,惊蛰动壤……”他小声念出来,“这是我爷爷教我的‘农经十三训’。”
周映荷坐在地上,五根菌丝从她手指伸出去,连在控制台的金属槽里。她呼吸很轻,额头出汗,顺着脸流到地上。她没擦,只是低声说:“紫光里有东西在学我们。每次我们挡住一次,它就记住怎么应对。”
她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很重。
陈砚转头看她。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已经快撑不住了。那些菌丝不只是导体,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通过它们,她能感觉到地下几米内的能量流动、金属位置,甚至微生物的变化。但现在,这些感觉被拉到了极限。
“你是说……它会学习?”陈砚问。
“不只是学。”她闭上眼,“它在模仿。你刚用节气图谱反推干扰波形的时候,它立刻复制了你的方法,0.3秒就做出反击模型。这不是程序设定,是现场算出来的。”
赵铁柱抬头:“那就不是普通AI。一般的系统不会自己进化。除非……有人在后面控制。”
“或者,”陈砚慢慢说,“它本身就是人。”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窗外天黑了。归土堂在镇子最北边的小山上,周围是老槐林。这里原来是祠堂,后来改成科研站,研究地脉和农业的关系。墙是青砖砌的,屋顶是灰瓦,屋檐刻着“风调雨顺”。现在,这里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陈砚打开记录面板,把“农经十三训”的数据放进防火墙核心,当作新密码。这是一种尝试——用老祖宗的知识对抗外来入侵,用文化打科技。
屏幕闪了一下。
蓝光变强了一点,往前推了半寸,把紫光逼退。数据显示,系统稳定升到68.1%。
“有用。”赵铁柱抬头,“但撑不了多久。对方算力太强,本地系统扛不住。”
他说完,低头看机械臂状态:损毁57%,电量剩31%,冷却失效。再强行用,可能会炸。
“那就不是本地的问题。”陈砚站起来,眼神平静,“未来核心的能量不在这里。”
他走到墙边的地图前。
那是一张手画的地质图,标了全镇和周边的山、河、路和地下结构。地图中间有一条国道,叫G307线。这条路十年前修的时候炸了整面山,打通南北,也被说是振兴小镇的关键工程。
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砚的手指划过公路线,停在一个爆破最深的地方——K42+187。
爷爷临死前说过一句话,他一直不懂:
“路不是路,是锁链。”
当时他以为是老人糊涂了,是对现代化不满。现在他明白了。
“能量源在下面。”他说,“整条公路压着一个节点。他们借地壳断裂带埋了东西,远程供能。”
赵铁柱皱眉:“你是说……这条路就是输能通道?”
“不止。”陈砚摇头,“它是压制器,也是引导器。重型车经过时震动,保持共振频率,路面下的材料把地脉混乱变成稳定能量,沿着主干道送到终点——也就是未来核心的位置。”
周映荷闭眼,五指张开,菌丝钻进更深的土里。她的身体轻轻晃,像是被什么拉着。几分钟后,她睁眼,瞳孔缩得很小。
“有反应。”她声音弱,“菌丝碰到一层冷金属,埋了约四十五米,上面有字。”
“什么字?”
“陆子渊·终。”
赵铁柱猛地抬头:“陆先生?”
“不是名字。”周映荷摇头,苦笑了一下,“更像是宣告。‘终结者’的意思。那个结构不是设备,是封印,也是电源。它把地脉混乱转化成能量,专门供给未来核心。”
陈砚看着地图上的点。
那是当年炸得最深的地方,也是全镇土地最差的地方。他取样查过,泥土硬,微生物几乎没有,连苔藓都不长。他以为是炸药残留,现在才知道——不是坏了,是被人抽走了“生气”。
大地的生命力,被当燃料用了。
“得切断连接。”他说,语气坚决。
“不能炸。”赵铁柱马上说,“下面是水层,一炸会塌。而且那种合金,普通炸药打不穿。我看过了,成分接近钛钨陶瓷,比军用标准硬十倍。”
“那就不用炸药。”陈砚看他,眼神锐利,“你还有多少备用电源?”
赵铁柱愣住,然后明白了:“你是说……反向冲?”
“对。”陈砚点头,“你把机械臂插进去,高压倒灌。它能抽,我们就能塞。只要能量倒流三秒,就能破坏结构。”
周映荷立刻起身:“我先派菌丝进去,给你指路。”
她蹲下,双手按地,菌丝钻进裂缝。这次她用了全部力气,意识顺着菌丝深入地下。她脸色迅速变白,呼吸急促,额角渗出血珠——毛细血管破了。
三分钟后,她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走这里。避开主控区,目标是中央导管。那是唯一的能量通道。”
赵铁柱点头,启动机械臂手动模式。装甲展开,前端换成钻头。他背上电源组,拉紧肩带,转身出门。
“我从灌溉渠绕过去,躲开监控。”
“小心电磁干扰。”陈砚提醒,“一旦触发防御,所有电子设备都会瘫痪。”
“我知道。”赵铁柱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要是我信号断了,别等我回来。你们自己动手。”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控制室只剩两人。
屏幕上的蓝紫光还在斗,越来越快,已经进入毫秒级震荡。陈砚守在终端前,盯着赵铁柱的定位信号。绿色光点正沿着地下管网移动,离目标还有800米。
周映荷维持菌丝连接,不断调整路线。她身体发抖,压力很大。陈砚想让她休息,最后没开口——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赵铁柱的信号跳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到了。”他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带着喘气,“正在接近裂隙口。”
画面晃动,摄像头显示前方是一道倾斜的金属坡,表面有类似电路的纹路。空气中漂浮着微弱的紫光颗粒,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菌丝确认。”周映荷轻声说,“导管在下面二十米,垂直插入地壳。它连着一根主轴,通向更深的地方。”
“我看见了。”赵铁柱喘着气,“准备接入。”
机械臂缓缓伸出,对准斜坡下方的一处接缝。钻头转动,切入金属。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声音。几秒后,接口打开,露出内部复杂的能量通道。
“找到了。”他说,“开始倒灌。”
高压电流注入,屏幕上立刻报警。紫光剧烈晃动,数据流中断。蓝光趁机扩大,把对手逼退三分之一。
但十几秒后,紫光重新凝聚,开始反击。
“它在修复!”周映荷喊,“太快了,我们的冲能不能持久!”
“再加一级。”陈砚调高输出,“最大功率。”
“不行!”赵铁柱声音变了,“接口要熔了!再加,机械臂会炸!”
“那你出来!”陈砚盯着屏幕,“任务完成了,别硬撑!”
“还没完。”赵铁柱咬牙,“导管没断。只要它还在转,能量就会继续上来。”
他松开控制杆,摘下电源组,直接用手把线路接到机械臂主轴上。
“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他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决定,得用自己的脑子做。”
电流全开。
机械臂爆出强光,钻头烧得通红。外壳脱落,零件发出响声。导管承受不住反向冲击,终于裂开。
轰的一声,地下传来闷响。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然后黑屏。
“赵铁柱!”陈砚拍通讯器,“回答我!”
没有回应。
周映荷的菌丝猛地抽回,整个人往后倒,嘴角流出鲜血。她抬手抹掉,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按向地面。
“他还活着。”她说,“心跳很弱,但还在。我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陈砚立刻调出地质图。原本完整的能量分布出现断层,紫光密度下降。蓝光占优,暂时稳住了核心。
“能源站局部坍塌。”他看着数据,“连接断了。”
周映荷点头,但眉头没松:“可那句话还在。‘陆子渊·终’。这不是结束,是计划的一部分。”
陈砚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个名字不是偶然。陆先生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控制地脉,而是要用它建一个永远运行的系统。“终”,可能不是结束,而是“启动完成”。
他们打断了一次供能,但没毁掉源头。
外面天黑了,归土堂灯光昏暗。控制台上的蓝光静静流动,紫光缩在角落,像是躲起来了。
陈砚走到窗边,看向镇外。国道静静躺在山间,看不出异常。但他知道,下面的东西还在运转——也许慢了,也许换了路,但它没停。
赵铁柱被抬回来时已经昏迷。
左臂严重烧伤,皮肤焦黑,肌肉坏死。机械臂毁了一半,只剩一截扭曲的金属连在肩膀上。医生要送他去医院,他死抓担架不放。
“我不走。”他说,声音哑但坚定,“它还会再来。”
陈砚站在床边,没说话。医生检查后说生命体征稳定,需要马上手术清创,装临时假肢。赵铁柱拒绝麻醉,坚持清醒治疗。
“我要听着。”他说,“万一系统报警,我能马上反应。”
周映荷检查他情况,确认没事后回到控制室。
三人最后都回到了原位。
屏幕恢复稳定,蓝光占优,但紫光没消失。它藏在数据底层,像一段删不掉的程序,等着重启。
陈砚盯着那抹紫光,手指轻轻敲着台面。
周映荷忽然说:“下次它来,不会这么容易挡了。”
赵铁柱坐在轮椅上,右手搭在残存的机械臂上,声音沙哑:“那就让它来。”
陈砚没回头。他按下记录键,把所有数据封存,标注为“第一次分裂对抗”。
然后他说:
“我们还有时间。”
夜深了。
风穿过槐树林,发出沙沙声。远处小镇灯火点点,炊烟升起。人们照常生活,不知道脚下发生过一场无声的战争。
而在地下深处,那根断裂的导管正慢慢修复。紫光在黑暗中微微闪动,像一颗不肯死去的心。
“陆子渊·终”四个字,在金属表面幽幽发光。
三天后,陈砚翻旧档案,找到爷爷留下的一本手札。
泛黄的纸上写着:
“戊戌年冬,陆君来访,说要建‘永续之基’。我不懂,直到看到图纸——他想用国道为引,地脉为炉,活人气息为薪,炼天地之气发电。我不同意,他笑:‘凡人短视,唯我能见百年之后。这不是抢,是升华。’
后来他独自进山七天,回来时双眼通红,手里拿着一块金属片,上面刻着‘终’字。
我知道大事要变,就把残卷藏进祠堂地窖,留给后人警告。
若见紫光现,蓝火熄,则吾族危矣。”
陈砚合上手札,很久没说话。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他们做的,不过是延续一场三代人的抵抗。
第二天早上,周映荷带来新消息:菌丝监测到地下三十米有微量辐射泄漏,类型不明,但和紫光特征一致。
“它在重建。”她说。
赵铁柱坐在轮椅上,调试一台新的机械臂原型机。这次更轻,有生物反馈系统,可以用神经直接控制。
“那就准备好第二次。”他说。
陈砚站在地图前,拿起红笔,在国道沿线标出七个可能的节点。
“我们要主动出击。”他说,“不能再等它动手。”
阳光照进窗户,照亮控制台上那抹还在闪的紫光。
它没消失。
也不会消失。
因为它代表的不是一个系统,而是一种想法——关于控制、秩序、超越自然的野心。
而他们守护的,是另一种想法:土地的呼吸,季节的轮回,人和万物一起生活的权利。
这场战斗,才刚开始。
但他们知道,只要蓝光还在闪,希望就没灭。
“我们还有时间。”陈砚又说了一遍,声音平静却坚定。
风吹过窗台,带来远处麦田的香味。
夏天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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