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趁着夜色回到祝家，意料之中的被张雪琳拉着念叨了一通。顾年老老实实地垂头听训，这才被放过一马。
夜深人静时分，顾年趁着祝家大部分都已睡下的时候，又悄悄地打开窗户溜了出去。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行人也没有。
顾年出门前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一下黄鹂山的位置，从他们这儿去黄鹂山只有两路公交车，白天运营的那辆车这个点已经停运了，好在还有一辆运营到十二点的夜间8路车可以到。现在去还能赶上坐最后一班车。
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夜间8路车的公交站台在哪来着？”
草率了，早知道就该把手机也一起带出来的。
顾年看了一圈，路上行人没见到，鬼影子倒是有几个。前方高楼那里有个不停从楼上摔下来的男鬼，落地变成一滩马赛克后，又变成常人模样回到了楼顶，再接着往下跳。
周而复始。
顾年走了过去，等那个男鬼再一次落地后，他对着地上那滩马赛克问：“喂，先别急着跳，你知道夜间8路的公交站台往哪儿走吗？”
男鬼：……
男鬼神色木然地又一次回到楼顶，重复着身前死亡的一瞬，对顾年的话恍若未闻。
顾年皱着眉又问了它几次，发现这鬼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志，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跳楼的动作。
看来找它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顾年起身继续往前走，陆陆续续又遇到了几只鬼，可它们都跟之前那个一样，没什么神志，只剩一点执念，完全不能交谈。
不知道第几次试图问路失败后，顾年发出了一声叹息：“能不能来个会说话的？”
又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准备过马路，走到斑马线中间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突然出现直接朝她撞了过去。
顾年看了一眼后撇过头，又是一个在重复的鬼魂，大概率问不出什么。
“艹你妈的又来？！”没想到那女鬼竟然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冲着大货车竖起中指破口大骂。
嗯？顾年脚步一顿，竟然会骂人还会躲车子，看来能沟通，找她问问去。
女鬼被莫名的力量牵引到原点，等待着下一个绿灯的亮起。
顾年的靠近，惹来女鬼奇怪的一撇：“小鬼干嘛？”
靠近来听女鬼的声线有点粗，不过顾年没有多想：“去黄鹂山方向的夜间8路公交车站台怎么走？”
“问路的？你能去公交站台？”女鬼神色不明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能坐公交车？”
顾年眯了眯眼，一脸无害地接着问：“是的啊，请问你知道该往哪走吗？”
这个时候人行道的绿灯亮了起来，女鬼捂着嘴娇俏地笑了两声：“那怎么能不知道，你等我一分钟，一会儿给你指路。”
说完她又踏上了斑马线，走到路中间时，那辆失控的大货车再度出现，而女鬼则是习以为常地灵活躲开了。
顾年看完心中有了数。
一个被人强制束缚在此的地缚灵。
“好了，小鬼你再靠近点，我给你指路~”女鬼回到原点后，朝顾年招了招手。顾年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一副毫无心机地样子靠近了她。
“想去夜间8路的公交站呀——”随着顾年越靠越近，女鬼的嘴角越勾越大，而后她一把攥住顾年的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简单啊，带老子一起走不就得了吗！”
顾年：“……你是男的？”
女、啊不男鬼嚣张地歪起嘴：“怎样？小鬼，我警告你……哎哟！”
顾年一拳头就冲他脸上招呼了过去：“既然是男的，我照脸打没问题吧？”
一拳打得那男鬼捂脸哀嚎，顾年趁机又是一拳往他肚子上招呼。打得男鬼弓腰缩成了个虾子状，不住嚎叫。
“公交站怎么走？”
嘭——
又是往脸招呼的一拳。
“说话啊。”
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顾年居高临下地望着男鬼：“绿灯快亮了哦，再不说我就把你扔车轮子底下去。”
这男鬼菜得很，连罗意霞都比不上，顾年揍他就跟揍小鸡子一样，半点不费力气的。
男鬼此时已经痛得只能哀哀叫，他连连讨饶道：“过、过、过马路右转直行三百米就到了！”
顾年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胸口才收回脚：“早点说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男鬼揉着胸口爬起来，早点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眼前这瘦了吧唧的小鬼这么能打啊。
绿灯亮了，男鬼只能战战兢兢地跟着顾年一起过斑马线。大货车来时，顾年往前一闪身就来到了马路对面，而男鬼狼狈躲开之后却只能不甘不愿地退回到原点。
眼看着顾年转身离开，男鬼眼神挣扎了一秒，然后大声叫住了他：“喂，你有办法让我离开这里吗？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吧！”
顾年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
男鬼急了：“求你了，带我离开这里！我是被人害死的，我还有仇要报，我不能被困在这里，我要回去报仇，我要报仇！”
可是顾年在听后竟然直接消失，男鬼失望地低下头：“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困在这里，那些害了我的人却可以高枕无忧地过好日子……”
“喂。”
阴冷又沙哑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男鬼惊喜地一回头，果然就看到顾年站在他的身后。
“大哥，你要带我离开吗？”
“成了鬼还做什么白日梦。”顾年冷冰冰的一句话，把男鬼刚升起来的希望砸了个稀碎。顾年睁着一双鬼瞳，将男鬼身上金、灰二色相绕的因果线尽数收入眼底。除此之外，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身上缠绕着的一根巨大无比的黑色因果线，遥遥地指向了远方。
“你说要报仇，可我看你的决心也没有多强嘛。”
沙哑的声线如同蛊惑人心的毒蛇，不断地在他心底萦绕——
‘你的恨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的恨你的怨足够深的话，那这个地方困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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