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要造一艘能飞的船。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启源之地。不是星舰那种冰冷的金属造物，而是用泥巴、树枝、废弃零件，以及他那独特的规则之力糅合而成的，真正的“泥巴飞船”。
钱宝来第一时间冲到林奇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主楼后面一块用绳子围起来的空地。他看到林奇正把一坨掺了闪粉的彩色泥巴往一个用藤蔓编织的骨架上糊，旁边堆着生锈的齿轮、断掉的能量导管、几个看起来像从玩具上拆下来的轮子，甚至还有半块昨天食堂剩下的虚空烤饼。
大人！钱宝来痛心疾首，咱们现在资金紧张！您要是想搞航天项目，我立刻去打报告申请预算！买不起新的，咱们可以去二手市场淘换几艘退役的…
林奇头也没抬，专心地把一颗发光的玻璃珠按在船头当装饰：不用，省钱。
省钱？钱宝来看着那堆破烂，眼前一黑，这玩意儿能飞起来？掉下来砸到花花草草也是要赔钱的！
飞不飞得起来，试试才知道。林奇拿起一个小锤子，小心地把一块形状奇怪的黑色石头敲进船体。那是从西区工地博物馆“借”来的古物碎片。
墨渊闻讯赶来，带着全套检测设备。他绕着那艘初具雏形、丑得别具一格的泥巴飞船转了三圈，眼镜片上数据瀑布般流淌。
规则结构…极其不稳定，但有种奇特的混沌平衡…能量回路…居然自成体系？材料兼容性…违反常理！妙啊！太妙了！他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完全无视了钱宝来绝望的眼神。
石铁派了一队启源守卫过来，名义上是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打扰林奇工作，实际上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连布衣老者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一边品茶一边观摩，偶尔还指点两句：那边，左边船翼的泥巴有点厚了，容易掉。
泥巴飞船的建造，成了启源之地新的日常景观。居民和游客们茶余饭后都喜欢过来瞅两眼，看着那艘丑船一天天变得…更丑，但也更完整。船身上镶嵌了会变色的贝壳，桅杆是用一根会自发光的奇异树枝做的，船帆则是用某种水母状的虚空生物蜕下的皮缝制而成，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
孩子们最喜欢这个项目，他们自发组成了“林奇叔叔造船后援团”，贡献出自己的糖果包装纸、彩色石子和小亮片作为装饰材料。林奇来者不拒，统统糊在船身上。
前执行官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一包据说来自某个美食位面的酱肉干。他靠着围绳，看着林奇把一块印着卡通小猪的贴纸认真贴在船舱门上。
你这审美，一直这么…独特？他递过一块肉干。
林奇接过，咬了一口：还行。继续贴他的小猪贴纸。
真能飞？
不知道。
要是飞不起来，你这脸可就丢大了。
林奇拍了拍船舱：丢脸而已，又不用赔钱。
前执行官被噎了一下，摇头失笑。
就在泥巴飞船即将完工的前夕，那位暗影商会的黑裙女子去而复返。这次她没有带舰队，只带了两名随从，依旧笼罩在薄纱之后。她站在围绳外，静静地看着那艘五彩斑斓、歪歪扭扭的泥巴飞船。
钱宝来如临大敌，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盘算着是启动防御法阵还是先发制人进行商业谈判。
黑裙女子却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身边的随从点了点头。随从抬上来一个不大但做工极其精美的金属箱。
这是一点小小的…投资。女子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箱子里是五百单位虚空绒金，具有良好的规则延展性和能量亲和性。或许…能用在你这条船上。
说完，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泥巴飞船，转身离去，没有提任何条件。
钱宝来愣在原地，半晌才扑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柔软的黑色绒布上，静静躺着数百块散发着柔和星光的金色金属，品质极高。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钱宝来茫然地看向林奇。
林奇拿起一块虚空绒金，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用来和泥巴的水桶里：意思就是，她觉得这船能飞。
启源之地议会对是否使用这批“敌对势力”的资助材料进行了激烈辩论。最终，柳轻烟一锤定音：既然对方以投资名义赠送，且未附加任何条件，可用于公共项目建设。于是，这批珍贵的虚空绒金，被林奇敲敲打打，大部分用来加固了船底和那几个玩具轮子，小部分被他熔炼后拉成细丝，编进了那个水母皮船帆里。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泥巴飞船竣工了。
它停放在中央广场上，比泥巴星舰大了数倍，通体闪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泥土朴实与规则光辉的色彩。船身上的卡通贴纸、彩色石子、贝壳和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面掺了虚空绒金的船帆无风自动，流淌着星辉。
几乎整个启源之地的居民和滞留的访客都聚集到了广场周围，翘首以盼。小吃摊主们趁机推出了“飞天成功庆祝套餐”，生意火爆。
林奇爬上船舱——入口是那个贴着卡通小猪的门。他看了看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看站在人群前方的柳轻烟、钱宝来、墨渊、石铁和布衣老者。
他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舱门。
没有引擎轰鸣，没有能量喷射。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泥巴飞船船身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依次亮起微光，船帆上的星辉变得更加浓郁。然后，在一种近乎无声的、如同叹息般的规则波动中，飞船晃晃悠悠地、极其缓慢地…脱离了地面。
它飞起来了！
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虽然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虽然那几只玩具轮子还在空中徒劳地转动着…但它确实飞起来了！
广场上沉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孩子们兴奋地跳着叫着，钱宝来激动地老泪纵横（主要是心疼那些投进去的材料钱总算没完全打水漂），墨渊疯狂记录着数据，石铁咧开大嘴用力鼓掌。
泥巴飞船在广场上空盘旋了三圈，船身偶尔还会掉下一点泥巴渣子，但它飞得越来越稳。最后，它缓缓降落在原地，舱门打开，林奇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
成功了！大人！我们成功了！钱宝来冲上来，恨不得抱住林奇的大腿。
林奇躲开他的拥抱，看了看天空：还行，能飞。
他走到布衣老者面前：下次去西边看看，方便。
老者笑着递给他一杯茶：船票钱，记得付。
人群渐渐散去，兴奋地讨论着这历史性的一刻。泥巴飞船成了启源之地新的骄傲，虽然它丑，虽然它慢，但它是自家造的，能飞！
林奇独自留在广场上，看着他的新作品。夕阳给飞船镀上一层金边，那些卡通贴纸和亮片反射着温暖的光。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粗糙的船身。
逃亡的路上，总得有个像样的交通工具。
现在，算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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