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孟家上空的阴云彻底散去,连带着靠山屯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
王秀娥出门腰杆挺得更直了,韩晶晶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往日的明媚,甚至敢抱着丫蛋去井台边跟相熟的媳妇们唠会儿家常了。
孟繁林依旧蹲在门口抽烟,但那眉头是彻底舒展开了,偶尔还能跟路过门口的老伙计开两句玩笑。
外部隐患已除,孟礼欢的心思立刻全部转回到了他的“海龙号”上。
这条船,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通往好日子的航船。
但船再好,没有可靠的人手,也只是个铁壳子。
父亲年纪大了,经历上次台风和最近的担惊受怕,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是绝不能再让他上船搏风浪了。
老爷子该在家里享享清福,含饴弄孙。
组建船员班底,成了眼下最紧要的事。
这天晚饭桌上,王秀娥看着儿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开口:“欢子,眼看船也稳当了,你这天天一个人忙里忙外也不是个事儿。船员…你咋想的?俺看…要不让你大姐夫和李老三(三姐夫)来搭把手?都是自家人,信得过,也能帮衬帮衬你。”
她这话一出口,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孟繁林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儿子,又低下头扒拉饭。韩晶晶也悄悄看了丈夫一眼,没吱声。
孟礼欢放下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母亲是好意,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真心觉得亲戚靠谱。但他不能答应。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尽量温和但坚定:“娘,你的心思我懂。自家人用着放心。但是…大姐夫那人,您也知道,老实是老实,可胆子太小,没啥主见,遇事就慌。上了船,风浪里瞬息万变,我需要的是能顶事、能扛事的,不是还得我分心去照顾的。”
他顿了顿,见母亲没反驳,继续分析:“再说三姐夫…人是精明,可精明的有点过头了。以前咱家困难时,他啥样您也见过。现在咱家刚有点起色,他就凑上来,我怕以后…利益大了,心思活泛了,反而容易出幺蛾子。船上干活,心不齐,比啥都可怕。”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可靠和能力,远比单纯的亲戚关系重要。
王秀娥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儿子说得句句在理。大姐夫确实窝囊,三姐夫也确实有点滑头。她叹了口气:“唉…俺就是觉得…外人总归隔着一层…”
“娘,您放心。”孟礼欢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船员的事,我心里有数。肯定找那靠得住、水性好、肯出力的。咱家的船,以后挣的是大钱,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孟繁林这时才开口,声音沉稳:“欢子说得对。打鱼不同种地,海上讨生活,人命关天,得用能顶风浪的人。亲戚里道的,到时候说不得,骂不得,反而掣肘。就按欢子说的办。”
一家之主发了话,王秀娥也不再坚持,只是嘀咕了一句:“那你自己多操心吧。”
夜里,西屋炕上。丫蛋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韩晶晶靠在孟礼欢怀里,小声问:“欢子,你真想好不用姐夫他们了?娘那边…”
孟礼欢搂着妻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梢:“嗯,想好了。晶晶,咱这船,是咱家的命根子,也是未来的指望。用人不当,后患无穷。大姐夫三姐夫,短期看是帮手,长期看可能就是麻烦。我不能冒这个险。”
他翻了个身,看着韩晶晶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睛:“哎,你说,要是让礼兵来,咋样?”
“礼兵哥?”韩晶晶愣了一下,“你大伯家那个?”
“对。”孟礼欢点点头,“上次台风,你也看见了。经历那次生死,他像是换了个人。沉稳多了,也知道感恩。上次来给爹磕头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他年轻,有力气,水性也不错,关键是,经过那事,我看他能靠得住。”
韩晶晶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嗯,礼兵哥最近是变了个人似的,见人也客气了,干活也卖力了。要是他…还真行。”
“还有一个,”孟礼欢心里早有人选,“原船老大,刘哥,还有他那个帮手。都是老把式,经验丰富,机器也熟。上次台风,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是条汉子。请他们来,能顶大用。”
“那…还差一个吧?”韩晶晶掰着手指算。
“嗯。”孟礼欢沉吟着,“得再找一个老实肯干、知根知底的…最好是咱屯的。”
夫妻俩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孟礼欢就开始行动。他先去了大伯孟繁森家。孟繁森自从大儿子没了,二儿子经历生死后,整个人都颓唐了不少,见到孟礼欢来,有些局促和尴尬。
孟礼欢没提旧怨,直接说明了来意:“大伯,我那条船缺人手,想请礼兵过去帮忙。工钱按规矩给,一天一块五,出海有收获还有提成。您看行不?”
孟繁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屯里谁不知道跟孟礼欢出海能挣钱?一天一块五!还管饭!还有提成!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激动得手都抖了,连连点头:“行!行!咋不行!欢子…大伯…唉…谢谢你了!那个畜生…以前对不住你…”
“大伯,过去的事不提了。”孟礼欢摆摆手,“礼兵哥要是愿意,明天早上码头见。”
从孟繁森家出来,孟礼欢又去了黑石咀码头,找到了正在收拾渔网的船老大老刘。
他开门见山:“刘哥,船我还缺人,想请你和那位兄弟过来帮我。工钱一天两块,你技术好,算大副,机器归你管。收获好了,另外有红包。咋样?”
老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开了花!两块!这比他自己折腾那破船挣得多多了!还稳定!
“哎呦!欢子兄弟!没说的!你看得起哥,哥肯定给你卖力气!啥大副不大副的,你就吩咐就行!机器包在我身上!”老刘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地答应,立刻就把旁边那个帮手也叫了过来,那帮手更是千恩万谢。
搞定了这三个核心,还差一个人。孟礼欢心里琢磨着回到靠山屯。刚走到码头,就看到一个黑瘦的汉子蹲在那里,正是上次台风时被他从海里救上来的同屯渔民,叫李老蔫。他平时在屯里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但干活实在,水性极好。
李老蔫看到孟礼欢,像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猛地站起来,搓着手,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欢…欢子兄弟…俺…俺听说你船缺人…你看…你看俺行不?俺有力气!俺啥都能干!俺…俺不要那么多工钱…管饭就成…”
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卑微,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孟礼欢看着他,想起救他时他那惊恐无助的样子,又看看他现在这诚恳的模样,心里有了决定。
他故意沉吟了一下,问道:“老蔫哥,海上辛苦,风险也大,你不怕?”
“不怕!”李老蔫猛地抬头,声音提高了几分,“跟…跟你干!俺心里踏实!”
“行!”孟礼欢一拍板,“那就你来!工钱跟大家一样,一天一块五!明天早上,码头集合!”
李老蔫简直要喜极而泣,对着孟礼欢连连鞠躬:“谢谢!谢谢欢子兄弟!俺一定好好干!一定!”
至此,“海龙号”的五人班底初步成型:船长孟礼欢、大副(轮机长)老刘、船员(老刘帮手)、船员孟礼兵、船员李老蔫。
孟礼欢看着眼前这四个人,风格迥异,但眼神里都有着对未来的期盼和对他的信任。他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有了这支队伍,他的“海龙号”,才算真正拥有了灵魂和爪牙!
蔚蓝的征途,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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