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又开了。
细碎的白色花瓣洒满后山的青石小径,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凌清儿独自坐在老槐树的枝干上,脚尖轻轻晃动着,目光却投向远处练武场上那道矫健的身影。
又是三年光阴,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溜走。
十六岁的萧焰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眉目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坚毅。此刻他正在指导几个年幼的子弟练剑,举手投足间已颇具宗师风范。
大斗师的气息在他周身流转,虽然清儿暗中帮他调理过多次,但这般修炼速度在乌坦城已是惊世骇俗。清儿还记得三个月前他突破时的情景,整片后山都被那股强大的斗气波动笼罩,惊动了萧家所有长老。
清儿姑姑!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把刚摘的野花。这是萧家四长老的孙女萧雨,最喜欢黏着清儿。
清儿轻盈地跃下树枝,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花束。十二岁的她出落得越发清丽,眉眼间既有少女的娇俏,又带着几分超脱年龄的淡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具看似纤弱的身躯里,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三个月前,她已悄然突破斗王。
又在看焰叔叔练剑呀?小丫头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清儿微微一笑,没有否认。这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每日这个时候坐在槐树上,看萧焰练剑、指导子弟。仿佛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夕阳西斜时,练武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萧焰收起长剑,朝着槐树这边走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清儿妹妹久等了。他在她面前站定,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今日指导那几个小家伙费了些时间。
清儿递过一方绣着青莲的帕子:萧焰哥哥如今是大斗师了,自然要多费心教导后辈。
她语气平静,心中却泛起微澜。三年来,她亲眼看着这个少年如何一步步成长,如何在不损害根基的情况下飞速突破。
两人并肩走在落满槐花的小径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走吧。萧焰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清儿任由他牵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这三年来,他们之间这样的接触早已习以为常,可每次还是会让她的心跳快上几分。
晚饭后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窗棂被轻轻推开,萧焰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清儿妹妹,看我带了什么。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玉盒,今日在集市上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玉盒中是一支精致的玉簪,簪头雕成含苞待放的青莲,与清儿平日里的气质十分相配。
我帮你戴上。萧焰走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将玉簪插入她的发间。
铜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英挺,一个清丽,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真好看。萧焰轻声赞叹,不知是在说玉簪,还是在说戴玉簪的人。
清儿望着镜中的影像,忽然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这份温暖,护住这个给予她六年安宁的家族。
……萧家府邸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弥漫在乌坦城的每一个角落。今日,是萧家三少爷萧焰的十六岁成人礼,亦是他被正式立为萧家少族长的日子。
盛会设在萧家最大的演武场上。高台之上,族长萧狂满面红光,威严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欣慰。两侧,乌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城主府派来了代表,各大家族族长亲至,甚至连邻近城镇的一些势力也派人前来观礼道贺。这不仅是对萧焰个人的认可,更是对萧家未来潜力的看重。
人群之中,凌清儿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安静地站在萧家女眷队列的前方。十二岁的她已初具风华,气质清冷脱俗,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今日绝对的主角——萧焰。
此时的萧焰,身着一袭绣着暗金云纹的玄色礼服,墨发以一根象征少族长身份的赤玉簪高高束起。三年时光将他打磨得越发挺拔俊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从容地立于高台中央,面对各方来宾的注视和赞誉,不卑不亢,嘴角噙着一抹自信而沉稳的微笑。那份属于大斗师的隐晦而强大的气息,虽刻意收敛,却依旧让在场许多强者暗自点头。
“此子不凡!”
“十六岁的大斗师,萧家复兴有望啊!”
“听说城主大人都有意将千金……”
台下议论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惊叹与羡慕。
清儿静静地望着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与有荣焉的骄傲,有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欣慰,但更深处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萧焰越是耀眼,就如同在暗夜中点燃了最亮的火炬,必然会吸引来更多目光,其中难免有觊觎与恶意。
繁琐而庄重的仪式一项项进行。祭告先祖,聆听族规,接受族长训诫……萧焰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应对得体,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与担当。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授予少族长信物。
萧狂神情肃穆,从身后长老捧着的玉盘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那玉佩通体呈温润的白色,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表面雕刻着玄奥的符文,中央似乎还嵌着一缕极淡的、仿佛在流动的紫气。
当那枚玉佩出现的瞬间,凌清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体内那沉寂的凌族血脉,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召唤感,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就是它!清儿几乎可以肯定。这枚玉佩,就是凌族寻找已久的那块古帝玉碎片!它竟然一直被萧家作为传承信物,而且马上就要佩戴在萧焰身上!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玉佩。在外人看来,那或许只是一件年代久远、有些特别的祖传之物。但在清儿的感知中,那玉佩内部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古老气息,虽然被强大的封印所掩盖,但那丝缕缕逸散出的道韵,与她曾在凌族传承古玉中感受到的一般无二!
“焰儿,”萧狂的声音洪亮,传遍全场,“此乃我萧家世代相传之信物,今日为父将其传于你。望你谨记族训,光大门楣,守护家族!”
“孩儿定不负父亲与族人所托!”萧焰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玉佩。
当他将玉佩佩戴在腰间时,阳光恰好照射在玉佩之上,那缕紫气似乎微微流转了一瞬,使得萧焰整个人的气势都仿佛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清儿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
盛宴的喧嚣渐次沉淀,月光如水,将庭院中的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清辉。宾客大多已散去,唯有萧家核心成员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
清儿借口透气,独自一人站在回廊的阴影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人群中那道最耀眼的身影——萧焰。他正与几位族老交谈,侧脸在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棱角分明。然而,清儿的视线最终牢牢定格在了他颈间——那枚随着他动作偶尔从衣领间滑出的古朴玉佩。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玉佩也让她体内的凌族血脉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如同沉睡的琴弦被轻轻拨动。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粗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没错,就是它!那种同源而出、却又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与她在凌族秘库中感受过的另一块古符碎片一模一样!这萧家代代相传的信物,竟然就是凌族苦苦寻觅的古帝玉碎片之一!
就在这时,萧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头望来。见她独自站在暗处,他朝族老们点头示意后,便迈步走了过来。
“清儿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累了?”他关切地问,声音带着宴席后的些许沙哑,却更显温和。
清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眼神仍不受控制地瞟向他颈间的玉佩。
萧焰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恍然一笑,随手便将那系着红绳的玉佩从脖子上解了下来:“父亲今日刚给的,说是少族长的信物。”他将玉佩递到清儿面前,动作随意得仿佛这只是个寻常玩意儿,“喏,看看。质地是挺特别的,就是样式老了点。”
玉佩静静躺在他宽厚的掌心,在月光下泛着内敛的温润光泽,那些玄奥的符文此刻清晰可见。如此近的距离,那股源自灵魂的召唤感几乎让清儿站立不稳。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玉佩。
冰凉!继而是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与她体内的血脉之力悄然呼应。
萧焰见她看得专注,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大手往前又送了送,语气轻松:“清儿妹妹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儿吧。左右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戴着还挺硌人的。”
这话如同惊雷在清儿耳边炸响。她猛地抬头,撞进萧焰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里。他竟然是认真的!他是真不知道这玉佩蕴含的、足以在大陆掀起腥风血雨的秘密!这份轻描淡写背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是……对她全然不设防的亲近?
“萧焰哥哥……”清儿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这是萧家的传承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你就这么轻易要送给我?”
萧焰闻言,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明朗,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揉揉清儿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似乎想到自己已是成年男子,又有些不自然地收了回来,只笑着说道:“傻丫头,一块玉佩而已,再重要也是死物。在我萧焰眼里,真正的传承是萧家的风骨,是亲人和伙伴。人才是最关键的,物件……终究是外物。”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清儿心中的堤防。她看着眼前少年(不,如今已是青年)真诚的脸庞,鼻尖微微发酸。在凌家,她见惯了为了资源、为了宝物勾心斗角,甚至骨肉相残。可在这里,在萧焰心中,情义远重于至宝。
“谢谢萧焰哥哥。”清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将玉佩轻轻推回萧焰手中,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妙的触感,“但是,这玉佩太贵重了,清儿不能要。它是萧家少族长的象征,将来……还要传给萧焰哥哥的子嗣呢。”
她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两抹红云,好在夜色深沉,看不真切。
萧焰愣了一下,看着被推回来的玉佩,又看看清儿在月光下格外清丽的侧脸,耳根也悄悄红了,讪讪地收回手:“也……也是。那……我先收着。”
就在玉佩离开清儿视线的一刹那,隐藏在空间裂缝中的古乐道,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玉佩散发出的、与凌族圣物同源的气息!但他也将萧焰那毫不犹豫赠玉的举动和清儿推拒时复杂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暗叹:此事,怕是越发棘手了。
是夜,万籁俱寂。
熟悉的细微响动从窗外传来。假装入睡的清儿,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床边。温热的掌心如期贴上她的背心,精纯的斗气缓缓渡入,温养着她那早已无需温养、甚至比他强横不知多少倍的经脉。
然而,今晚的斗气运转结束后,萧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坐在床沿,沉默了片刻,黑暗中,清儿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清儿……”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犹豫和沙哑,“我……我已经行过冠礼,是成年人了。以后……以后恐怕不能再像这样,半夜过来给你温养经脉了……于礼不合,对你名声不好。”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舍与纠结。
清儿闻言,心里先是微微一空,随即又泛起一丝莫名的甜意和好笑。她忽然睁开眼,在黑暗中精准地“看”向他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哟,我们萧大少族长现在知道于礼不合了?偷偷摸摸爬了六年窗户,怎么到今天才想起来不好意思?”
“清儿妹妹你……怎么……没有睡…我……那不是……你以前经脉……”萧焰被她说得语无伦次,脸上瞬间滚烫,幸好黑暗中看不见。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窜向窗口,只留下一句仓促的“清儿晚安”,便消失在夜色中。
听着窗外远去且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清儿坐起身,望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轻笑。
这个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偷偷摸摸”,都在她心上刻下了多深的痕迹?
月光依旧清冷,但少女的心,却乱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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