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弘一的罗网,越收越紧。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耐心十足的蜘蛛,用“侦缉队”和“保甲连坐”这两条毒计,不断地压缩着猛虎山游击队的生存空间。
山下的村庄,不敢再冒着全村被屠的风险,为游击队送上一粒米、一撮盐。通往外界的秘密交通线,也屡次遭到侦缉队的破坏。
半个月下来,营地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粮食,还能靠打猎和采集勉强支撑。 但最致命的,是弹药的告罄。
战士们每天擦拭着自己手中的枪,却不敢再进行实弹训练。每个人腰间的子弹袋,都瘪得像饿了几天的肚子。一支没有了子牙的猛虎,最终只会被活活困死、饿死。
山洞的指挥部里,王大疤和几个核心队员,围着一张简陋的地图,一筹莫展。
“队长,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一个脾气火爆的排长,一拳砸在石桌上,“弟兄们都快憋疯了!咱们冲出去,跟小鬼子拼了!”
“拼?拿什么拼?”王大疤狠狠地吸了一口旱烟,独眼里布满了血丝,“咱们现在人手一杆枪,平均下来不到五发子弹!这一仗打出去,咱们猛虎山就得彻底散伙!”
压抑的沉默,在山洞里蔓延。
许久,王大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猛地将烟袋锅在桌上磕了磕,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兵行险着!”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河口镇东郊,一处废弃的采石场。
“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伊藤那个小鬼子,为了清剿我们,把大部分兵力都撒进了山里。他自以为镇子固若金汤,就把一个秘密的军火补给点,设在了这里!”
“这里守备不算森严,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看守。但……”王大疤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采石场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他们在唯一的入口处,修了两个碉堡,架着一挺重机枪!还有两个了望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巡逻。咱们要是强攻,不等靠近,就得被那挺重机枪打成筛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都明白,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大疤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山洞外,那个如同孤狼般,独自坐在悬崖边,擦拭着步枪的男人。
“要完成这个任务,我们需要一把尖刀。”王大疤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郑重,“一把能在我们发起总攻之前,悄无声息地、拔掉敌人所有眼睛和獠牙的……尖刀。”
……
夜色如墨。
沈安平依旧一个人,坐在那块熟悉的岩石上,月光,将他和他手中的步枪,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辉。
王大疤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沈安平没有回头。
王大疤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兄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他将夜袭军火库的计划,以及面临的困境,原原本本地,对沈安平说了一遍。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的仇,是杀鬼子,不是帮我们。但是……”王大疤看着沈安平那如同雕塑般的侧脸,语气无比诚恳,“我们现在弹尽粮绝,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我们倒了,伊藤那条毒蛇,就能腾出所有的力量,来对付你一个人。月娥妹子,还有营地里这上百号弟兄的性命,就全完了。”
“我不是在招揽你,也不是在命令你。”
王大疤站起身,对着沈安平,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男人,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王大疤,是作为一个平等的战友,一个请求支援的兄弟,在请求你,出手相助!”
沈安平擦拭枪身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 他想起了柳月娥,想起了王大疤救下自己时的那声呐喊,想起了营地里那些虽然艰苦、但眼中却闪着光的战士们。
他那颗冰封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轻轻地触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王大疤那只写满了恳切和期望的独眼,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去。”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猴子他们五个,也跟我一起去。”
王大疤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的光芒,瞬间点亮了他那只独眼!他知道,沈安平这不仅仅是同意了,更是将他自己,和他亲手磨砺出的那五颗最锋利的“狼牙”,当作了这次行动的战术核心!
半小时后,一支由沈安平亲自挑选的、包括猴子五人在内的二十人突击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们的目标——采石场军火库!
两个时辰后,采石场外围。
沈安平趴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上,举着望远镜,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一寸寸地扫过下方那灯火通明的军火库。
了望哨的位置、机枪碉堡的射界、巡逻队的路线和换防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地构建成了一副立体的、充满了杀机的战术地图。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同样伪装得如同草木的猴子等人,用最低的、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下达了一连串简洁而又清晰的命令。
“猴子,你带二号,去东边那个了望哨下面。我数到三,你们同时开枪。” “三号、四号,你们去西边。目标,另一个了望哨。” “五号,你的位置最好,负责火力支援和补枪。”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枪响之后,不管成不成功,立刻转移!”
“是!”五个人,如同五尊沉默的雕塑,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如幽灵般,潜入了黑暗之中。
沈安平则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那个威胁最大的、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入口处的重机枪碉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所有人都就位后,沈安平举起枪,通过准星,牢牢地锁定了东边了望哨上,那个正叼着烟,昏昏欲睡的哨兵。
他在心中,开始了无声的倒数。
“三。” “二。” “一!”
“噗!噗!”
两声被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闷屁般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这是沈安平教给他们的,用棉被包裹枪口,在近距离内进行消音射击的土办法!
东边了望哨上,两个哨兵的脑袋,瞬间爆开两团血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噗!噗!”
西边,也传来了两声同样的轻响!
四个暗哨,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被同时拔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西边了望哨上,一个哨兵在临死前,身体下意识地撞到了了望台上的探照灯!那刺眼的光柱,瞬间失控,胡乱地扫向了夜空!
“敌袭!”
下方的巡逻队,立刻被惊动了!他们惊恐地大喊着,朝着碉堡的方向冲去,想要启动那挺致命的重机枪!
沈安平的眼中,寒光一闪。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不再有丝毫的保留,手中的三八大盖,发出了清脆而又致命的咆哮!
“砰!”
一发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射进了机枪碉堡那狭小的射击孔,将那个正准备开火的机枪手,当场爆头!
“砰!”
第二枪,干掉了他旁边的副射手!
与此同时,猴子等五人的枪声,也从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他们不再刻意消音,而是用最精准、最致命的射击,将那些冲向碉堡的巡逻兵,一个接一个地,点杀在冲锋的路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教科书般的屠杀! 日军甚至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已经被彻底打懵了!
就在日军陷入巨大混乱的瞬间,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在采石场的另一端,猛地吹响!
王大疤,带着游击队的主力,如同下山的猛虎,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当他们冲进军火库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
看着满地的日军尸体,看着那几个毫发无损,正冷静地更换着弹匣的“神枪手”,又看了看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幽灵般站在最高处的沈安平,王大疤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人的胜利。 这是集体的力量,是战术的力量!
而沈安平,看着下方那群欢呼着冲进军火库,搬运着武器弹药的游击队员们,那张冰封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弧度。
这种并肩作战、共享胜利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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