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鹰愁崖的阵地上疯狂地舔舐着一切。
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人之手,将钢铁与人体一同撕扯得粉碎。残存的日军在火海与弹雨中发出绝望的哀嚎,但他们的声音,很快便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吞没。
在这片如同炼狱般的背景下,沈安平拖着伤腿,拄着那把沾满血污的指挥刀,宛如一尊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神,冷漠地俯视着脚下这个狼狈如狗的宿敌。
伊藤弘一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撑着地,试图爬起来。爆炸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但他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属于失败者的恐惧与绝望,只有如同毒蛇般,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沈安平,脸上挤出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容,“山鬼……你……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黑田师团长的大军……会把你们,连同这片山脉……一起碾成粉末!我在地狱……等着你!”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沈安平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见过太多将死之人的嘴脸,有恐惧,有悔恨,有不甘。但像伊藤弘一这般,直到最后一刻,依旧被仇恨与疯狂填满灵魂的,却不多见。
也好。
这样,他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地狱太远,”沈安平的声音,比鹰愁崖夜晚的寒风还要冷,“我怕你……等不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那冰冷的刀锋,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一道森然的血色光芒,宛如死神展开的镰翼。
“为了我的妻儿,我的父母,还有那枉死的一百三十二口乡亲。”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宣读一份迟到了太久的审判书。
“噗——!”
手起,刀落。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滞。
那颗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最后重重地落在了满是尘埃与碎石的地上,滚了几圈,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恰好对着沈安平的方向。
伊藤弘一,这个让沈安平家破人亡、数次将他逼入绝境的宿敌,终于,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伏诛。
沈安平看也没看那具无头的尸体,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颗头颅前,弯下腰,一把抓住那杂乱的头发,将其拎了起来。然后,他从一名特战队员身上,扯下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粗布,将头颅仔仔细细地包裹了起来,系在自己的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望向已经将残敌肃清的猴子等人。
“猴子!弹药库!”
“放心吧,队长!”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身后,“兄弟们早就把‘大家伙’都塞进去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鹰愁崖的核心区域,那座堆积了日军海量炮弹和弹药的巨大仓库,猛地爆发出了一团比刚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耀眼百倍的白光!
“轰隆——!!!!”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毁天灭ic地灭的冲击波,以弹药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整座鹰愁崖的山顶,仿佛都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往下压低了一截!
冲天的火柱,如同苏醒的火山,直插云霄,将方圆数十里的夜空,都照得如同白昼!
“撤!”
沈安平发出一声低吼。
特战队员们没有丝毫恋战,他们扛起那些缴获的、崭新的三八大盖,背上那几部无比珍贵的电台和药品箱,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速而有序地退向了来时的方向。
山脚下,负责接应的王大疤,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乎要将天空都烧穿的巨大火球,感受着脚下如同地震般的剧烈晃动,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娘的……这动静,可比过年放的炮仗,大太多了……”
很快,沈安平的身影,便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与硝烟,出现在了接应点。
“老沈!你没事吧!”王大疤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沈安平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东西都拿到了,黑田的主力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必须马上走。”
“明白!”王大疤重重地点头,他看了一眼沈安平腰间那个沉甸甸的、还在往下滴着血的布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他一挥手,低喝道:“进洞!快!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
两支队伍汇合一处,如同泥牛入海,迅速消失在了那错综复杂、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之中。
只留下身后,那座燃烧着熊熊烈火、如同地狱般的鹰愁崖。
……
夜,更深了。
当沈安平再次从地道中钻出时,已经远离了鹰愁崖数十里。
他没有返回根据地,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早已化为废墟的村庄——他曾经的家。
月光,清冷如水,洒在这片断壁残垣之上,显得格外的凄凉与寂静。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场大火之后,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沈安平拖着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了村后那个小小的山坡上。
那里,有几座孤零零的新坟。
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有他的父母。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将腰间的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
伊藤弘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暴露在了冰冷的月光之下。
沈安平将它重重地放在了坟前,然后,又从身后,拿出了三支缴获的、保养得最好的三八大盖,和一把刻着樱花图案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头颅的旁边。
“翠屏,儿……爹,娘……”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仇,我给你们报了。”
“屠村的罪魁祸首,佐藤谦一,被我一枪爆了头。”
“策划了一切的汉奸,赵四海,被我亲手结果了性命。”
“还有这个魔鬼,这个下令屠村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头,就在这里。”
他伸出那双沾满了鲜血和硝烟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仿佛在抚摸着亲人温热的脸庞。
“你们……可以安息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那股支撑着他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的、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熄灭了。
可预想中的解脱与快慰,却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的……巨大空虚。
他赢了吗?
他赢了。他杀光了所有直接的仇人,用最解恨的方式。
可他又像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家没了,亲人没了,那个会对他笑、会对他哭、会让他感到温暖的一切,都没了。
他呆呆地跪在坟前,看着眼前这些“战利品”,心中一片茫然。
一个伊藤倒下了,可是在这片被践踏的土地上,还有千千万万个“伊藤”。
一把枪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把枪,对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他的仇,报完了。
可这个民族的仇,这个国家的恨,却还远没有尽头。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那几座孤坟上的野草,萧瑟作响。
沈安平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远方那被战火映得有些发红的夜空,那双一度被仇恨填满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复仇之外的……一丝迷茫。
接下来,该做什么?
路,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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