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在林玉享受着摧毁神界尊神的快意,笑声在凌清池畔回荡,最得意忘形之际——
一股森寒彻骨、带着毁灭性威压的气息,如同极地风暴般毫无征兆地从她背后席卷而来!凛冽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让空气都为之冻结!
林玉的笑声戛然而止,致命的危机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转身,瞳孔骤缩——一点寒芒,带着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势,已近在咫尺!是许渊的玄冰枪!
“噗嗤——!”
仓促间她只来得及勉强侧身,玄冰枪锋锐无匹的枪刃依旧狠狠撕裂了她的护体魔气,在她肩胛处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瞬间被冰霜覆盖的狰狞伤口!刺骨的寒意和狂暴的神力疯狂涌入,几乎冻结她的魔源!
“呃啊!”
剧痛和极寒让林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许渊!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剧痛和本源震荡,借着玄冰枪的冲击力,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烟,融入凌清池浓郁的灵气水雾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怨毒的回音:“许渊!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许渊并未追击,他看也没看林玉消失的方向,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地上那个被魔气缠绕、气息狂暴的身影——临昭。
他快步上前,伸手欲将重伤濒死的临昭扶起:“临昭!”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熟悉的抱怨或虚弱,而是一道裹挟着浓郁黑气、狠辣无比的掌风!那掌风阴毒刁钻,直取许渊心脉!若非许渊对魔气感应敏锐到极致,反应快如闪电,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临昭!” 许渊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带着一丝压抑的惊怒和更深沉的凝重。他看清了临昭那双赤红混乱、毫无理智、只剩下疯狂杀意的眼睛,以及他周身翻腾的、与自身神力激烈冲突的诡异黑气——那黑气中,隐隐透出一抹妖异的赤红纹路!
赤墨莲!
许渊的心猛地一沉!这是魔帝萧问独有的、最阴毒的控制魔植,能侵蚀神智,污染神源,将宿主化为只知杀戮的傀儡!临昭竟被种下了此物!难怪他无法压制体内魔气,甚至攻击自己!
接下来的战斗,残酷而煎熬。
许渊手持玄冰枪,身法如鬼魅,在临昭狂暴的攻击中辗转腾挪。碧波刃裹挟着混乱的神魔之力,每一次劈斩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撕裂空气,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许渊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重创甚至击杀被控制的临昭,结束这场痛苦的缠斗。他的玄冰枪是为守护而生,是为荡平魔氛而战,绝非用来指向并肩作战数千年的挚友!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如同在许渊心口剜上一刀。他必须压制自己的力量,既要避免伤及临昭本源,又要试图用玄冰枪的寒冰神力去冻结、驱散那如跗骨之蛆的赤墨莲魔气。他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挣扎和一丝……不忍。
而被赤墨莲完全侵蚀的临昭,早已忘却了所有情谊。他眼中只有杀戮的目标——许渊!招招致命,毫不留情,碧波刃的寒光映着他扭曲狰狞的面容,昔日潇洒不羁的临昭上神,此刻已沦为只知破坏的凶器。
许渊最初是在净渊殿深处静修时,骤然感应到主神殿封印魔心的核心结界传来剧烈异常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不祥的魔气!他瞬间破关而出,化为一道流光冲向主神殿。然而,等待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封印法阵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不同魔族的浓烈气息!临昭不知所踪!
更糟糕的是,当他试图循着临昭微弱的气息追踪时,却发现整片区域的空间似乎被某种强大的魔阵扭曲屏蔽!紧接着,数道强悍精纯、带着古老邪恶气息的魔力从暗处袭来,如同附骨之蛆般缠上他,目的明确——拖延!
这些魔物实力不俗,且手段诡异,饶是许渊,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彻底净化湮灭。时间被无情地浪费了!他立刻以神念传讯垠玄:“主神殿魔心失窃!临昭失踪!神界有强魔潜入,速查!” 随即,不顾一切地循着最后一丝微弱感应,冲向了凌清池方向。
当他赶到时,只看到林玉那得意忘形的狂笑,以及临昭身上那令人心寒的赤墨莲魔纹!还有空气中……那属于于兮神君、正在飞速消散的纯净神力气息!以及那支曾属于魔帝萧问的凶器——箫魂笛!
许渊的心,彻底沉入冰谷。魔心失窃,于兮陨落,临昭被赤墨莲控制,魔帝的凶器现世……魔界的棋局,布得比想象中更深、更毒!
(二)
就在许渊与临昭的苦斗陷入僵持,玄冰枪的寒冰神力艰难地对抗着赤墨莲的疯狂侵蚀时,临昭狂暴的攻击忽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挣扎着闪过一瞬熟悉的清明!
“许……渊……”
一个极其微弱、饱含痛苦的声音,艰难地透过混乱的神念传递出来。
“我在!”
许渊精神一振,立刻捕捉到这丝清醒,一边险之又险地避开临昭下意识挥出的碧波刃,一边同样以神念回应,声音沉稳而急迫,“坚持住!驱散它!”
然而,那丝清明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又被翻涌的魔气吞噬,临昭的攻击再次变得疯狂!但就在这疯狂的攻击中,许渊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临昭看似拼命的招式,在细微处竟留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空隙,仿佛……在引导他!
许渊瞬间明悟!‘说!’他一边继续与临昭缠斗,一边将一道极其凝练、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的神念传递过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架起一道微弱的桥梁。
‘许渊……对不起……魔心……我没守住……’临昭的神念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知道。’许渊的神念冰冷简洁,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理解。
‘于兮……她也……陨落了……是那个……用箫魂笛……’临昭的神念剧烈波动,传递着巨大的悲伤和恨意。
他没有时间详述林玉的身份和细节,但他相信许渊和垠玄的智慧足以查明一切。他更相信,只要许渊在,垠玄在,神界就不会亡,凤弥……也会有人守护。
许渊的神念传递回一个无声的肯定。他早已从天象异变和空气中消散的本源气息中,知道了于兮的结局。神界碧霜台上,属于于兮神君的神格印记,此刻想必已彻底黯淡、消散了吧。
与此同时,在守卫森严的碧霜台,那块承载着神界众神命格的天命石上,代表“于兮神君”的神格印记,正如风化的沙砾般,一点点崩解、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死寂。
(三)
而在朝阳殿深处闭关的凤弥,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走!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阿羽……”
她下意识地呼唤,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脆弱。
“主人大大!你怎么了?!”
赤羽清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它清晰地感受到了凤弥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烈震荡和哀恸。
“我们……出去……”
凤弥捂着剧痛的心口,脸色苍白如纸,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立刻!马上!”
“好!阿羽陪你!”
赤羽毫不犹豫地应道,神器赤羽的光芒在凤弥识海中亮起,随时准备化形护主。
(四)
神念的交流在激烈的战斗中飞速进行。临昭身上的魔气越来越盛,赤墨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蠕动,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那强行保留的清醒正在被魔植飞速吞噬。
‘许渊……’
临昭的神念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问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问题,‘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吗?’
“是。”
许渊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神念传递过去的,是跨越数千年的信任与羁绊。
临昭混乱的神念中似乎传来一丝极淡的笑意。
‘呵……我还以为……你这冰块脸……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毕竟……老跟我对着干……’ 调侃的语气,一如往昔。
‘所以……朋友之间……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的神念陡然变得严肃而决绝。
许渊沉默着,手中的玄冰枪格开袭来的碧波刃,冰晶四溅,等待着下文。他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许渊——’
临昭的神念如同最后的呐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杀了我!’
‘不行!’许渊的神念瞬间变得激烈,几乎是本能地拒绝!玄冰枪的攻势都为之一滞。
‘你很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
临昭的神念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着许渊的理智,‘我的时间……不多了!赤墨莲与魔心……同源!萧问通过它……在抽取我的神源……滋养魔心!我暂时……还能将它……锁在我体内!’
‘杀了我!彻底摧毁这具被污染的神躯!引爆我剩余的神源!’
他的神念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这样……不仅能重创萧问与魔心的联系……更能直接冲击魔心本源!这是……代价最小……效果最大的……唯一选择!相信我!这不是……意气用事!’
许渊的神念剧烈地波动着。他比临昭更清楚赤墨莲的恐怖,更清楚临昭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和选择的残酷。他明白临昭的用意,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理智告诉他,这是最优解,是临昭用生命为神界争取的喘息之机!但情感……那是与他并肩作战、把酒言笑、互相嫌弃却又彼此托付了后背,数千年的挚友啊!
‘许渊!别犹豫了!’
临昭的神念带着焦急和催促,‘就当……让我为大义……牺牲一回!你这样子……婆婆妈妈……可不像……平时杀伐果断的你!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你……变了!’
临昭甚至在这种时刻,还不忘用最后的力量调侃许渊,试图缓解那沉重的气氛。
‘反正……我都要神形俱灭了……还怕你……秋后算账不成?’
一股豁出去的“无赖”气息透过神念传来。
‘剩下的……靠你们了……别让我……白死……’他的神念充满了托付和信任。
‘还有凤弥……那丫头……’
提到凤弥,临昭的神念变得无比温柔和不舍,‘最不让人省心了……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最怕孤单……许渊……替我……多去看看她……陪陪她……’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神念带着一丝洞悉和无奈:‘别装傻……我看得出来……那丫头……对你……很不一样……’
即使到了此刻,临昭的语气依旧带着点酸溜溜的兄弟情谊,‘虽然……我们是兄弟……但要不是……没机会了……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把她托付给你……’
当“凤弥”和“托付”这两个词连接在一起时,许渊握着玄冰枪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被强行压下,神念冰冷地回敬了三个字:‘话真多。’
但这三个字里,临昭听不到丝毫真正的不耐烦,反而感受到一种沉重到极致的默许和……承诺。
‘许渊啊许渊……’
临昭在心中最后叹息,‘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会吃亏的……’
他藏起最后一丝算计,若是能看到许渊这家伙在感情上吃瘪,那该多有趣啊……可惜,没有机会了。
‘是是是……’
临昭的神念带着最后的轻松,‘所以……记住我的话……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的威胁,带着临昭式的执拗和不讲理,却也是最深的牵挂。
许渊不再回应。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手中的玄冰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芒!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他的攻势骤然变得凌厉、精准、致命!每一枪都裹挟着足以冻结神魂的极寒神力,不再只是格挡和驱散,而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刺向临昭周身翻腾的魔气节点!
临昭的身体,此刻已成了神魔之力的战场。碧波刃被浓稠如墨的魔气彻底包裹,发出不祥的嗡鸣。许渊看得分明,那魔气深处,赤墨莲的根须正贪婪地汲取着临昭最后的神力,试图彻底掌控这具强大的神躯!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许渊的玄冰枪带着决绝的寒光,即将刺向临昭心口那最核心的魔气漩涡时——
(五)
“住手——!!!”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划破长空!一道炽烈如火的红色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带着无边的惊怒和恐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战场中央!
正是循着心中不安和赤羽指引,一路追踪至此的凤弥!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许渊,那个她心中思绪纷乱的人,手持冰冷的玄冰枪,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正狠狠刺向她最重要的朋友——临昭的胸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凤弥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到极致!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一点刺目的寒芒,无情地穿透了临昭周身翻腾的魔气,精准地、决绝地、深深地——刺入了临昭的胸口!
“不——!!!”
凤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比思维更快,化作一道红光,不顾一切地撞开了许渊伸向临昭的手!她扑倒在临昭身边,颤抖的双手甚至不敢去碰触那贯穿了挚友胸膛的玄冰枪!
“临昭!临昭!”
凤弥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你怎么样?你看着我!别吓我!临昭!”
赤羽在她识海中无声地震颤,它清晰地感受到了玄冰枪刺入时,临昭体内那狂暴魔气瞬间被引爆、连同他残余神源一同湮灭的波动!也感受到了许渊那一枪中蕴含的、冰冷决绝之下深藏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
‘主人大大……许渊神尊他……’ 赤羽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那画面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玄冰枪刺入的瞬间,赤墨莲的魔纹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扭曲、尖叫,随即在极致的冰寒神力冲击下寸寸崩解!临昭眼中疯狂的红光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疲惫却无比清明的眼神。
剧痛席卷全身,生命在飞速流逝,但临昭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释然和……赞赏的笑容。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许渊脸上,神念传递出最后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干得……漂亮……许渊……果然……没让我……失望……’
许渊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凤弥不顾一切地扑向临昭,看着临昭最后投向他的眼神。那眼神中的释然和托付,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玄冰枪的寒气在他周身缭绕,衬得他如同万年冰雕,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一丝难以承受的沉重。
“滚开!”
凤弥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和刻骨的恨意,死死盯住许渊,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许渊!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质问和绝望。
临昭感到生命的流逝,费力地抬起沉重的手,轻轻覆上凤弥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背,试图安抚她剧烈的颤抖。
“丫头……”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临昭特有的、强撑出来的轻松语调,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哭……这么凶……干嘛……我又没……欺负你……笑……笑一个给哥……看看?”
“我不听!我不听!”
凤弥拼命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你坚持住!垠玄!垠玄一定有办法!你别说这些!临昭!你告诉我!于兮呢?于兮在哪里?!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你看到她没有?!”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追问着于兮的下落,仿佛只要找到于兮,眼前这噩梦般的一切就能挽回。
“于兮啊……”
临昭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强打精神,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飘渺的遥远感,“她……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避开了凤弥急切的目光,“远到……现在的你……还找不到……”
“很远的地方?”
凤弥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喃喃重复,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悲伤,“是……是吗……”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青色身影如风般赶到,正是收到许渊传讯后处理完紧急事务赶来的垠玄!他一眼就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胸口插着玄冰枪、气息奄奄的临昭;跪在临昭身边、崩溃痛哭质问许渊的凤弥;以及沉默伫立、周身散发着沉重死寂气息的许渊。
垠玄的心猛地揪紧!他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许渊的选择,临昭的牺牲……这残酷的真相像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凤弥!许渊!”
垠玄快步上前,声音带着痛楚和急切,试图缓和这令人窒息的局面,“先冷静!听我说,事情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如同冰山的许渊,忽然动了。
他看也没看凤弥和垠玄,甚至没有再看临昭最后一眼。只是沉默地抬手,那贯穿了挚友胸膛的玄冰枪化作一道寒光,飞回他手中,枪尖犹带着刺目的神血。
然后,他转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决绝地,走向凌清池氤氲的水雾深处。
那深蓝色的背影,挺拔依旧,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难以言喻的悲怆。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无法面对凤弥那刻骨的恨意,更无法解释这亲手终结挚友的痛。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许渊!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凤弥对着他的背影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
但许渊的身影,终究消失在了朦胧的水汽之中,没有回头。
垠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许渊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悲痛欲绝的凤弥和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临昭,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蹲下身,轻轻扶住凤弥颤抖的肩膀,声音充满了无力与安抚:“凤弥……别这样……许渊他……”
临昭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最后看了一眼许渊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垠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说:“交给你了……兄弟……”
随即,他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凤弥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最后的、无尽的牵挂和不舍,那强撑的笑容终于彻底消散。
“凤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弱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入灵魂深处带走。
下一刻,临昭的身体,连同那身华丽的神袍,开始从玄冰枪造成的伤口处,一点点化作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金色星尘,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缓缓升腾、消散在凌清池氤氲的水汽和清冷的月光之中……
“临昭——!!!”
凤弥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悲鸣,徒劳地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片冰冷的虚无。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彻底将她淹没,眼前一黑,她软软地倒在了垠玄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六)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垠玄已经从残留的气息、现场的痕迹,以及许渊之前简短的传讯中,拼凑出了整个事件的残酷真相:魔心失窃,于兮陨落,林玉的背叛,临昭被赤墨莲控制,以及……许渊那迫不得已、亲手终结挚友的致命一击。他明白许渊的选择,换作是他,在那种绝境下,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这无关对错,只有无法逃避的责任和牺牲。
然而,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眼角犹带泪痕的凤弥,垠玄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巨大的伤痛和亲眼目睹许渊“杀死”临昭的冲击,已经在她心中筑起了高墙。他只能沉重地叹息,等待她自己醒来,等待时间……或许能抚平一些伤痕。
当凤弥在熟悉的朝阳殿内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垠玄担忧的面容。巨大的悲伤瞬间将她吞噬,临昭消散的画面、于兮下落不明的恐慌、还有许渊那冰冷无情的一枪……如同噩梦般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凤弥,”
垠玄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别想太多了……事情已经发生……”他知道此刻任何道理都显得空洞,“你刚醒来,情绪不要太激动……明白吗?”
凤弥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没有回答,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只是顺从地、机械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她不想听,也听不进去。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在不断回放:许渊手持玄冰枪,刺向临昭的那致命一击。
垠玄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自己慢慢舔舐,有些心结需要自己慢慢解开。此刻的凤弥,就像一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刺猬,任何靠近都可能让她竖起尖刺。他默默守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带着满腹的忧虑和沉重,悄然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凤弥一人。死寂弥漫开来,唯有窗外流云无声地掠过。
‘有些事,终究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垠玄走出殿外,望着神界依旧湛蓝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的天空,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以凤弥的性子,此刻被巨大的悲伤和恨意填满,再多的言语,也抵不过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前路漫漫,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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