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潮气顺着石壁的裂缝渗进来,在地上积成一个个小水洼。
林阳将最后半块干粮塞进嘴里,喉间还带着股松脂的苦涩。
这是他们在噬灵谷外围最后能找到的食物了。
“咔嗒。”
白灵指尖的炭笔在羊皮纸上顿住,墨迹在“七”字末尾晕开个小团。
她抬头看向洞壁上的魔纹拓印,烛火在她眼底跳动:
“这第七道魔纹……和前六道的转折角度差了三分。”
洞内众人同时抬头。
林阳将炼魔鼎放在脚边,鼎身的饕餮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像块凝固的血。
老道士(初代祖师残魂附身)盘坐在最里侧的石墩上,枯槁的手指正轻轻抚过拓印边缘的焦痕。
那是前日与骨魔将激战时,被魔焰燎过的。
“上古噬魂文,以生魂为墨,怨气为笔。”老道士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每道魔纹对应‘困、杀、蚀、炼、吸、锁、灭’七字诀,合起来是‘万魂噬天阵’。
但……”
他指尖停在第七道纹路,“这最后一笔,本该是‘灭’字的收势,如今却多出半道转折。”
苏清羽凑近拓印,剑穗上的红辣椒在火光下晃出细碎的影子:
“多出的转折……像不像‘归’字?”
“归?”林阳重复道,“可秘典里没提过这个字。”
“因为这是夜离改的。”老道士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笑,“五百年前,我与他在玄真观后山对弈时,他曾说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今看来,他连阵法都要改。”
白灵猛地站起,羊皮纸被带得哗啦作响:
“那我们现在破解的,根本不是完整的万魔阵?”
“不。”老道士摇头,“他改的是最后一笔,却也留下了破绽。”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点在拓印的第七道纹路上,“原本的‘灭’字收势会形成闭环,将七情之力锁死。
如今这半道转折,反而让七情之力有了宣泄口,就像堤坝开了条缝。”
林阳盯着那道转折,忽然想起什么:“炼魔鼎!”
他将鼎身翻转过来,底部的铭文在火光下显现:
“以善为薪,以恶为炭,炼尽千魂,方见真元。”
“善与恶……”老道士的眼睛亮了,“这鼎本就是为调和双生魂所铸。
夜离改了阵法的最后一笔,却忘了这鼎的特性,它能吸收被撕裂的七情之力。”
苏清羽眼睛一亮:
“你是说,我们可以用炼魔鼎吸收那道多出的‘归’字之力?”
“不止。”老道士从怀中摸出块泛着青光的玉珏,正是林阳从玄通道长处得到的青丘信物,“青丘狐族的‘归元玉’,能引动被篡改的阵法本源。
若将玉珏与炼魔鼎结合……”
“等等。”林阳突然打断他,目光扫过洞外渐浓的雾色,“先别急着破阵。”
他转身看向洞口,那里站着个身影。
白发如瀑,耳尖泛着淡粉,正是月璃。
她换了身月白色裙裾,裙角沾着暗红的血渍,发间的银铃换成了青丘狐尾模样的骨簪,每走一步,九条蓬松的狐尾便在身后轻轻摇晃,扫过满地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
裙角沾着暗红的血渍,怀里抱着只奄奄一息的风鹰妖。
“你们……”月璃的声音沙哑,“居然还没死?”
苏清羽按住剑柄,青锋剑嗡鸣出鞘:“月璃?你这是……”
“青丘残部被夜离屠得只剩三十七人。”月璃将风鹰妖轻轻放在地上,指尖凝起狐火为它疗伤,“我带着他们杀出重围,本想找机会报仇,却在谷口撞见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林阳腰间的炼魔鼎,又落在老道士手中的归元玉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玄真宗的人,果然只会捡现成的。”
“我们不是捡现成的。”林阳上前一步,“我们在找破阵的方法,也在找能和你联手的可能。”
“联手?”月璃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人类修士和妖族?
你们玄真宗五百年前屠我青丘满门时,可曾想过联手?”
洞内气氛骤然凝固。
白灵握紧了《妖界秘典》,苏清羽的剑穗微微发颤,老道士却只是静静望着月璃,枯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知道。”林阳开口,“玄通道长临终前告诉我,青丘的覆灭不是玄真宗所为。”
月璃猛地抬头,眼中泛起血色:“你骗我!”
“他没有骗你。”老道士突然开口,“五百年前,屠青丘的是夜离。
他当时已彻底堕入魔道,为炼制万魔阵的生魂,不惜血洗青丘。”
月璃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缝渗出黑血:
“不可能……夜离是五百年前才出现的……”
“不。”老道士摇头,“他的残魂早在八百年前就已存在。
当年他附身在玄真观外门弟子身上,借玄真宗的名号屠尽青丘,却嫁祸给玄通老道。”
月璃:“……”
洞外传来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月璃望着洞外的浓雾,声音发颤:“那我父母……我妹妹……”
“他们是被夜离的魔焰活活烧死的。”老道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悯,“但玄通道长拼尽全力,用镇宗剑阵护住了青丘后山的狐族幼崽,其中就有你。”
月璃浑身一震,转头看向林阳:“你……你怎么也知道?”
“因为……”林阳摸了摸腰间的狐火令,那是他从狐帝陵带回的信物,“这枚令牌,是从青丘废墟里找到的。”他小小的撒了个谎。
月璃的目光落在狐火令上,突然伸手抓住林阳的手腕。
她的手冷得像冰,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带我去青丘废墟。”
“现在不行。”林阳轻轻挣开她的手,“夜离的万魔阵还没破,青丘废墟现在全是他的眼线。”
“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月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剩下的族人,每天都在被魔兵屠杀!”
“我们可以联手破阵。”苏清羽突然开口,“林阳的炼魔鼎能吸收阵中怨气,老道士有青丘信物,你有妖族对地形的熟悉。我们……”
“你们人类,凭什么和我联手?”月璃打断她,眼眶泛红,“玄真宗的人,手上沾了多少妖族的血?”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洞内陷入沉默。
林阳望着月璃颤抖的肩膀,想起原主在玄真观后山救下的那只狐崽,那时它也是这样,缩在树洞里,眼睛里全是恐惧。
“凭这个。”林阳从怀中摸出块糖葫芦,是用山里采的野山楂做的,糖霜已经有些化了,“我小时候,总爱买这个吃。
后来在玄真观后山,救了只受伤的狐崽,它也爱吃这个。”
月璃愣住了。
“它现在就在外面。”林阳指了指洞口,狐九正扒着石缝往里看,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它叫九儿,是我在……玄真观后山救下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狐族的幼崽,和人类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苏清羽却在一旁鄙夷地撇了他眼,这家伙,瞎话张口就来,都不带脸红的。
狐九也很配合的“吱吱”叫着,像是在说“相信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月璃的目光落在狐九身上,声音哽咽:“你……为什么救它?”
“因为它受伤了。”林阳笑了笑,“就像现在,你族人受伤了,我们想帮忙。”
洞外的雾色渐淡,月光透过裂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霜。
月璃望着狐九,又看了看林阳手中的糖葫芦,突然笑了:“这糖葫芦……甜吗?”
“甜。”林阳将糖葫芦递过去,“要尝尝吗?”
月璃接过糖葫芦,指尖轻轻碰了碰糖霜。
她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妹妹……也爱吃这个。”
洞内的气氛缓和了些。
老道士将归元玉递给林阳:
“现在,你有什么计划?”
林阳接过玉珏,与炼魔鼎放在一起。
两件物品同时泛起青光,像是在互相呼应:
“夜离改了魔纹的最后一笔,却也留下了破绽。
我们可以用归元玉引动阵法本源,再用炼魔鼎吸收被撕裂的七情之力。”
“然后呢?”苏清羽问。
“然后……”林阳看向月璃,“我们需要你带我们找到青丘废墟的‘归元阵’,那里有……初代祖师留下的阵眼,能彻底破除万魔阵的核心。”
说到“初代祖师”,他还瞄了眼老道士。
月璃擦去眼泪,将风鹰妖抱在怀里:“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破阵后,我要亲手杀了夜离。”月璃的声音里带着决绝,“他欠我青丘的血债,必须用他的命来还!”
林阳点头:“好。”
洞外的雾色彻底散去,月亮悄然升起,明亮的月光洒在众人身上。
林阳望着手中的归元玉与炼魔鼎,又看了看月璃坚定的眼神,喉结动了动:
“出发吧。
这一次,我们一起。”
月璃将糖葫芦的竹签插在石缝里,转身走向洞口。
她的裙角在风中扬起,露出里面绣着的青丘狐纹,与林阳腰间的狐火令,分毫不差。
“九儿。”她轻声唤道。
狐九从洞口窜进来,扑进她怀里。
月璃摸了摸它的耳朵,轻声道:“走,姐姐带你回家。”
让她意外的是,狐九的小脑袋摇成波浪鼓,“倏”地一下回到林阳怀里。
月璃愣了愣,表情很不好看。
林阳盯着她那又恼又想笑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又看了看身后的苏清羽、白灵和老道士,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一战,他不再是孤独的行者。
有些羁绊,一旦开始,便再难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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