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改革的序幕,就在这摇曳的烛光下,由君臣二人的一番密谈,正式拉开了。
而他岳飞,将是这场波澜壮阔大戏中,那个负责将蓝图变为现实的最重要的角色。
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将陛下口中的“天书”,一笔一划地刻进大宋军队的骨血里,
最终,变成那群在北地耀武扬威的金狗们,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岳飞领命退出了御书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那片摇曳的烛光和君王沉甸甸的期许一并隔绝在内。
从昏暗的室内乍然走到殿外的廊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光线穿过雕花的廊柱,在他深色的武官公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沿着宫廷里那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一步步朝宫门外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宫墙上琉璃瓦的轻微声响,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擂鼓,沉重而有力,震得他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亢奋与战栗的情绪。
三千精锐,一支全新的“亮剑之师”,陛下将这样一副堪称国之重器的担子,就这么不容置喙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何等的信任?
可兴奋过后,那股巨大的压力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感觉肩头一沉,仿佛那身并不算沉重的官服,此刻也变得重若千钧。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份深刻的凝重。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坚硬的骨骼硌得掌心生疼。
“陛下之言,如雷贯耳!
若能依此训练,大宋军队必将脱胎换骨。”
岳飞在心中反复咀嚼着李云龙的每一句话。
那些闻所未闻的词句——“三三制”、“运动战”、“游击战”——在他脑海里盘旋,构成了一幅幅颠覆性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士兵们不再是结成僵硬的方阵,呆板地等待将领号令,而是以三五人为一组,如林中猎豹般灵活穿插,时而集中如铁拳,时而散开如星辰。
这哪里还是练兵?
这分明是在重塑一支军队的魂魄!
然而,这些想法越是清晰,他心中的忧虑就越是沉重。
“但……这与祖宗之法相悖,阻力定然不小。”
他太清楚了。
大宋立国百年,军制兵法早已根深蒂固,成为一套不容撼动的“祖宗之法”。
他几乎能立刻想象出,当自己将这些训练方法带到京郊大营时,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那些在军中浸淫了一辈子的宿将们,会怎么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抚着胡须,满脸不屑的神情。
“胡闹!
简直是胡闹!”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可能会把头盔往地上一摔,吹胡子瞪眼地骂道,“我大宋军阵,讲究的是堂堂正正,稳如山岳!
让兵士们像一群猴崽子似的在泥地里打滚、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这是要把我大宋的脸面都丢尽吗?”
旁边那些只会在书斋里高谈阔论的文官监军,大概会摇着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闻所未闻!
粗鄙不堪!
岳鹏举,你这是从哪个山野村夫那里听来的歪理邪说?
行伍之中,军令如山,岂能如此儿戏?”
这些尖锐刻薄的话语,就像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了一样,让他心头一阵烦躁。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士兵在最初接触这些训练时,会是何等的抵触和茫然。
就在这时,李云龙那张不甚英俊却格外生动的脸,猛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那句“朕要的不是犬马,是能为大宋亮剑的猛虎”的霸气宣言,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上。
他胸中那点烦闷瞬间被一股更为滚烫的豪气冲散了。
“可为了大宋,刀山火海,亦要闯一闯!”
是啊,这本就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
敌人不仅仅是北方的金人,更是盘踞在朝堂和军营里那些陈腐、僵化的思想。
陛下这位天子,尚且敢于向“祖宗之法”挥刀,自己一个蒙受知遇之恩的臣子,又有何惧?
“陛下既然敢为天下先,我岳飞又何惧区区阻力?”
“陛下既然敢为天下先,我岳飞又何惧区区阻力?”
他心中暗暗立誓,原本还有些游移的眼神,此刻变得像被磨砺过的枪尖,再无半分动摇。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云龙这句粗豪的教诲,此刻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他要亮的剑,不仅要斩向金兵,更要斩断那些捆绑着大宋军队手脚的无形枷锁!
他又想起了在御书房舆图前,陛下指点江山的雄姿。
那份对未来的憧憬,那份渴望强军的决心,早已透过言语,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自己此去,不仅仅是为陛下训练一支私军,更是在为整个大宋的未来,播撒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这颗种子能否发芽、成长,最终长成能为万千子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全看自己了。
他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又再次握紧,掌心传来一阵坚实的力量感。
这力量,仿佛不再只属于他岳鹏举一人,而是汇聚了陛下的信任,和身后无数大宋百姓的期盼。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走了最后的一丝疑虑和畏难,只剩下冰凉的决意。
前路必定荆棘丛生,但他已下定决心。
岳飞的脚步,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沉稳。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一股无形的威严。
陈规穿着一身崭新的工匠袍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地面上光可鉴人的金砖。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安丘的县令,何曾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这大宋朝权力最中心的地方,面见天子。
坐在书案后的,正是当今陛下。
可这位陛下,却和他想象中身着龙袍、不怒自威的形象全然不同。
一身寻常的青色便服,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寻常人没有的悍气,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没有轻蔑,只有纯粹的好奇,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工具。
“你就是陈规?”李云龙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帝王的架子,倒像是邻家军户的大嗓门百夫长。
“草……草民陈规,叩见陛下。”陈规慌忙就要下跪。
“哎,免了免了!”李云龙不耐烦地摆摆手,“在朕这儿,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站直了,回话!”
陈规战战兢兢地直起身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陛下,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性情大变。
李云龙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围着瘦小的陈规转了一圈,目光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痕迹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没有故作高深,也没有卖弄学问,而是像拉家常一样开了口。
“老陈啊,这火药,朕知道个大概。”李云龙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比划着,“就是硝啊、硫啊、碳啊,这几种玩意儿凑一块儿,点着了,‘轰’一下,能炸!”
他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得糙了点,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对吧?”
陈规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专业说辞,什么“阳燧取火,硝石为主”,什么“火药者,三物合和而成”,结果全堵在了嗓子眼。
他从未见过如此坦诚的皇帝,也从未听过有谁用这么……这么直白粗俗的话来描述他倾注了一辈子心血的东西。
“但具体怎么弄,你比朕懂!”李云龙见他发愣,大手一挥,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陈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信任,和一丝狡黠。
陈规悬着的心,莫名地就放下来一半。
他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中暗道,这位陛下,还真是个妙人。
“陛下圣明。”他恭敬地回道,声音不再发颤。
“别给朕戴高帽子!”李云龙哼了一声,“朕就是个大老粗,记不住那些弯弯绕绕的配方,但朕知道,这玩意儿越猛越好,越稳越好!”
他踱回书案旁,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你给朕琢磨琢磨,怎么让它炸得更响,射得更远,别他娘的动不动就炸膛,伤了自家的弟兄!”
宋朝的火药已经初具规模,但技术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他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后世验证过的方向,激发陈规这个土专家骨子里的科研热情。
“炸得更响,射得更远,不能炸膛……”陈规喃喃自语,这几个词,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坎上。
他听得心潮澎湃,他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对火药有如此深刻且务实的理解。
虽然言语粗俗,但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直指核心!
“陛下所言,正是老朽毕生所求!”陈规激动得老脸通红,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陛下这是在给他指明方向,这是在给他一个梦寐以求、施展毕生抱负的机会!
“好!既然是你的毕生所求,那朕就给你提供一些思路!”李云龙笑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书案上摊开。
上面没有精美的字画,只有一些用炭笔画的简单草图和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你来看,”李云龙指着纸上的文字,“这硝啊、硫啊、碳啊,这三样东西的比例,可是有大学问的!
多一分,少一分,效果天差地别。”
再送一句话:一硝二磺三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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