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详细汇报了宋军士气的变化,以及皇帝亲发军饷的种种细节。
整个大帐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金兀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面前的案几,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他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一个只懂得冲锋陷阵的莽夫。
作为女真族最杰出的将领之一,他深知战争的胜负,并不仅仅取决于兵力的多寡和武器的精良。
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往往能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
一个士气高涨、万众一心的军队,远比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要难对付千百倍。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开封城内的宋军,军心涣散,毫无斗志,再加上朝堂之上主和派当道,里应外合之下,最多半个月,就能拿下这座坚城。
可现在,这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皇帝,突然变成了铁血硬汉。
这个计划,似乎出现了最大的变数。
“一个懦夫,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英雄。”
一名将领打破了沉默,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帅,依我看,这不过是南朝皇帝黔驴技穷,在故弄玄虚,演戏给我们看罢了!”
“没错!他以为发点钱,喊几句口号,就能让那些绵羊变成饿狼?简直是笑话!”另一人附和道。
金兀术缓缓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议论。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的地图,最终落在了“开封”那两个字上。
“不管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脱胎换骨。”
金兀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们都必须重新评估攻城的难度。”
“传我将令!”
“各营加强戒备,严防宋军夜袭!派出更多的探子,日夜监视城墙动向,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另外……”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让我们的‘朋友’,也该活动活动了。”
“告诉他们,南朝皇帝已经疯了,他要拉着全城的人一起陪葬。不想死的,就该早做打算。”
他很清楚,一座坚城的崩溃,往往不是从外部,而是从内部开始的。
一个突然强硬起来的皇帝,固然能鼓舞一部分人,但也必然会触动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加剧内部的矛盾。
而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一场围绕着开封城的心理战和情报战,已然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
尽管全城士气大振,一片同仇敌忾。
但李纲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无法挥去的隐忧。
夜深人静,他与宗泽在临时征用的官署内,对着一盏油灯,相对而坐。
房间里没有生炭火,有些阴冷。
“宗泽兄,今日城头景象,确实振奋人心。”
李纲看着灯火,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陛下此举,确有太祖之风,可谓是破天荒头一遭。”
宗泽精神矍铄,闻言重重地点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
“是啊!老夫带兵半生,从未见过如此能鼓舞士卒之人!陛下的一番话,胜过十万雄兵啊!有此君王,何愁金兵不破!”
李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宗泽兄,你我都知道,大宋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
“如今陛下虽有雷霆手段,振奋了军心民心,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他伸出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钱”字。
“五千万两,听着骇人,但分摊到数十万大军和百万军民头上,又能支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围城之下,百物腾贵,每日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又写下一个“人”字。
“朝堂之上,蔡京、童贯之流虽然暂时被压制,但其党羽遍布朝野,根深蒂固。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反扑、掣肘。”
“这些人,国难当头,不想着如何退敌,却只会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权位和财富,如何搬倒异己。他们才是大宋肌体上真正的毒瘤!”
李纲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深知,击退城外的金兵,或许只需要一场血战。
但要清除朝堂内外的这些“敌人”,其难度,恐怕比击退金兵还要大上十倍、百倍。
宗泽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他长叹一声,点头道:
“李兄所言极是。这些文官的弯弯绕绕,老夫不懂,但也明白,他们坏起事来,比谁都厉害。”
“不过……”
宗泽话锋一转,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陛下今日之举,已经向我们表明了他的决心。”
“至少,至少,我们看到了希望,不是吗?”
“当务之急,是利用这股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想办法先打退金兵这一波的进攻,哪怕只是打个小小的胜仗,也能进一步稳固人心!”
“只要能撑过去,只要能让天下人看到,金兵并非不可战胜,看到朝廷抗争到底的决心,我们就有喘息之机,去慢慢解决内部的问题。”
李纲默然点头。
他明白宗泽的意思。
先解决主要矛盾,再处理次要矛盾。
眼下,最大的威胁,就是城外的金兵。
“只希望,陛下能有长远之策啊。”李纲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
他担忧,这位新生的铁血帝王,会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也担忧他会被朝堂上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耗尽心力。
大宋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才刚刚被扶正了航向,但前方的风浪,却依旧是那么的汹涌莫测。
李纲的担忧,李云龙自然也一清二楚。
他不是那个历史上真正的赵佶,他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经历过无数次残酷斗争和复杂局势考验的现代军人。
他的眼光,绝不会仅仅局限于眼前这一场守城战。
夜深。
李云龙没有在寝宫,而是依旧待在紫宸殿。
他没有批阅那些歌功颂德、或是相互攻讦的奏折,而是摊开了一张巨大的开封城防图,以及一张更为宏大的大宋全舆图。
他坐在龙椅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染了尘土的龙袍,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地图。
五千万两银子,确实只是杯水车薪。
这一点,从他决定“抢钱”的那一刻起,他就心知肚明。
这笔钱最大的作用,不是解决财政问题,而是购买“时间”和“人心”。
他用这笔钱,买来了军队的士气,买来了百姓的希望,也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可以用来布局的时间。
大宋的财政问题,根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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