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紫宸殿。
金碧辉煌的殿内,九枝灯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堆满奏折的御案后,端坐着身穿明黄龙袍的德宣帝。
此刻,他手持一本奏折,面色不愉。
不远处,皇帝身边第一大总管高盛正安静地站立着,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查了这么久,尉迟恭和魏米查了这么久,就查到了这些?这办事效率也太拉跨了。”
暗含怒气的在针落有声的大殿内响起。
周围的内侍瑟瑟,越发低着头,连喘气也小心翼翼的。
就在这时,有内侍步履匆忙地走进内殿,恭敬回禀,“圣人,平阳大长公主求见。”
“平阳姑姑?”德宣帝原本紧皱的眉头微松,“可有说什么?”
小内侍摇了摇头,“并无,只说有急事见陛下。”
平阳姑姑怎会突然来找他?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德宣帝挥了挥手,“让她进来罢。”
殿门悄声打开,身着宫装的平阳大长公主步履稳重地踏入殿内,躬身行礼。
“平阳,参见陛下。”
德宣帝目露笑意,赶忙上前两步,亲自扶起平阳大长公主,语气亲昵了不少,“姑姑免礼,与亲侄儿哪里需要这般客气?先前侄儿就说过了,姑姑可以不必行此大礼。”
平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陛下,这于理不合。身为君主......”
一听这经典开头,德宣帝果断转移话题,连忙询问起了正事,“好了好了,听内侍说姑姑有急事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说起这个,平阳大长公主就一肚子火,平素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被怒气覆盖,“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德宣帝瞧见平阳大长公主脸上的怒气,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
他又要给那些个讨债鬼擦屁股了!
思及此处,德宣帝心中越发不爽,“是哪个混小子惹了姑姑生气了?姑姑说出来,我必然要好生教训他的。”
平阳大长公主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满脸怀疑,“只怕你舍不得。”
“......”
他的信用这般不行吗?!
德宣帝默了默,坚定开口,“姑姑说笑了,侄儿定然不会偏袒任何人!姑姑直说便是,我定然要为姑姑讨回公道的。”
“你那宝贝儿子宸王。”
???
德宣帝瞳孔地震。
打脸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他还真舍不得......
平阳大长公主危险地瞥了德宣帝一眼,继续道:“他之前不是出长安了吗?有一段时间他突然要我和璇儿的画像,之后突然说找到了我那失踪的可怜外孙女。”
德宣帝沉默不语。
这不是好事吗?
说到这里,平阳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我们自然是喜不自胜,正想将人接回来。可宸王死活不跟我们透露那孩子丝毫消息,甚至还将消息都瞒了下来。我们派出的心腹全无功而返,写去的询问的信也如泥牛入海!”
“这些日子,我们心惊胆战的,生怕那孩子会出什么意外。璇儿和县马也是日日垂泪,想出去找罢,又怕那孩子回了京城,与她错过。”
“这些日子,不单单是璇儿与县马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我与驸马也是心不安稳。这不,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才进宫找陛下,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能不能快些让宸王将那孩子带回来......”
说到这里,平阳大长公主衣袖掩面,泣不成声,“还请陛下为我们一大家子做主啊,我那可怜的外孙女流落在外多年,还不知道收了多大的苦楚呢......”
“......”
德宣帝头都大了。
“姑姑,我相信岑儿不会乱来的。这孩子自小主意就多,从不做那些害人的事情。这样做,想必是他另有打算,不管如何,对表侄女绝无坏处......”
“......”
德宣帝越说,声音越小。这胡扯的,他自己都脸红。
面对姑姑的沉默,他越发心虚,“姑姑放心。我让那逆子快些将人带回。有那逆子保驾护航,表侄女回京一路定然十分安全、顺利,不会受任何的委屈。”
“请姑姑耐心等待些许时日。我马上写信让人照看着些。”
“这事确实是岑儿做得不对......这样吧,这些日子姑姑和璇表妹确实是受惊了,而表侄女不久又要回京,朕不若封表侄女为宝安县主,食邑八百户,而璇儿表妹,与女儿同阶也不好,不若就封为荣安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
“另,再赏赐黄金五百两,锦十匹,绫罗绸缎各三十匹,东珠五匣,各色宝石两匣,头面八套,珍珠衫两件,京郊田宅三处、汝窑摆件十件以及西域马五匹。”
“姑姑,你觉着如此安排可好?”
平阳大长公主达到了目的,也懂得见好就收,不再多加刁难,露出感激的笑容,恭敬行礼。
“臣妇,叩谢圣恩。”
德宣帝连忙将人扶起,满脸愧疚,“姑姑快些起来,这事确实是岑儿做得不对,还请姑姑和表妹勿要恼了他才是。”
“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安排,我们自然不会再怪宸王那孩子。况且,我们家的孩子的的确确是宸王找到的,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再责怪他?”
蓦然地,大长公主面带感激,变得十分好说话。
话音一转,大长公主打算功成身退,对明显松了口气的德宣帝微微一笑。
“陛下日理万机,为了我们家孩子的事情,已经是劳心劳力,不敢再多打扰圣人,若是无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回去等消息了。”
“自然自然,姑姑一路小心。”德宣帝露出一个标准笑容,招来候在一边的高盛,“高盛,你替我送平阳大长公主到宫门。”
“奴才遵旨。”
高盛迈着小碎步,毕恭毕敬地将大长公主送了出去。
等人离开,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德宣帝在御案前,来来回回地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岑儿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那表侄女,与岑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尉迟寻和魏米怎么没有汇报?可真是奇哉怪也。
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此刻正热闹不已。
被皇帝念叨了许久薛南岑与江迢迢(萧绰),此刻正在望江楼的一处厢房中,大眼瞪小眼。
江迢迢:???
这位爷怎么会在这里?
沉默,在装横雅致的包厢内蔓延。
“怎么,见到我很吃惊?”少年慵懒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
江迢迢缓缓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朝一袭绯红锦衣的少年行礼,“怎么会呢?!见到殿下,民女和各位哥哥姐姐们开心还来不及呢。民女,给殿下请安啦。”
跟在江迢迢身后进入包厢的许弦月等几个许家小辈也默默跟着行礼,不敢造次。
姿势风流地躺在贵妃榻上的绯衣少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直到看的几人背脊冒汗,他才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快开始了,都坐下罢。”
“多谢殿下。”
赶忙道谢后,江迢迢一行人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了下来。
见状,薛南岑微微皱眉,目露不悦,“怎么?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地都躲这么远?”
不等几人说话,他又冷哼了一声,不满地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放置在榻边的一个突兀的锦墩,“江迢迢你坐这里。”
“......”
不是,她在那边坐的好好的。
只敢在心里小小抗拒一波的江迢迢老老实实地走到薛南岑身边,端正坐下。
薛南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含笑地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茶盏,浅抿一口。
蓦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咚咚咚!!!
敲锣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女声响起,“各位客官,本次拍卖会现在开始。欢迎各位客官参加本次的拍卖会。我是拍卖会的主事人以及唱物人,阮娘。”
身着一身利落的胡服女子满脸笑意地站在一楼大堂中央,对着周围跃跃欲试的众人颔首致意,“由于是第一次举办,有安排不周之处,请各位客官谅解、包容。”
“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立时有一貌美侍女面带微笑地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来,站定在名为阮娘的女子身旁。
阮娘微微一笑,掀开红布,露出拍品,朝众人介绍。
“第一件拍物,是龙眼大小的南珠一匣,共三十颗,重一两。南珠颗颗光泽油润,触之珠滑爽凉,颗颗形状大小如一,无瑕疵,是少有的佳品。”
“起拍价为六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两。”
侍女轻轻将匣子打开,里面的南珠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虹光,越发吸引人。坐着的周围商贾大家、官宦子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叹之声。
虽然青州也靠海,但也少见品质如此之好,数目如此之多的珍珠,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一会,就有一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叫了价,“六百五十两。”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连忙追价,“六百八十两!”
“七百一十两。”
“......”
“九百二十两。”
不过瞬间,价钱便快接近一千两了,加价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在场的不少富翁和公子小姐都歇了心思。
最后,这匣南珠以一千二百五十两的价钱成交,拿到珍珠的富商笑得见牙不见眼,施施然朝周围眼红不已的其他客人拱拱手,而后心情极好地坐下。
第一件拍品就翻了一倍的价钱卖出,阮娘也是心情极好,继续介绍,“下一件拍品是,画作《国色天香图》,此为一名为‘观俗音’之人所作。”
“观俗音是何人?”在场的客人议论纷纷。
“没听说过,你听说过吗?”
“没有。”
“......”
眼见客人们愈发躁动,早有预料的阮娘这才不急不徐地继续介绍。
“此画作的画工精细异常,画上的牡丹栩栩如生,娇艳欲滴。这幅画,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此画冬寒不凝,夏暑不泄;燥热不干,阴雨不霉;印迹清晰,永不褪色。即使用火焚烧,纸灰上的画与字仍依然可辨!”
“靠近细闻,还能闻到牡丹的香味。”
说罢,阮娘便微微一笑,转身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将画卷展开,朝众人展示。
一幅富丽堂皇的工笔重彩花卉图出现在众人眼前。图中的牡丹花开娇艳,明丽动人,色彩丰富饱满,姿态优雅,设色极其讲究,勾线细致圆润。
在场众人都有些失语。
“太美了。这红牡丹,真太美了!”有人惊叹出声。
“哎,你们闻到没?有一股淡淡的牡丹香!”
周围人立即点头,纷纷表示自己也闻到了。
“拆妖放艳有谁催,疑就仙中旋折来。图把一春皆占断, 固留三月始教开。压枝金蕊香如扑,逐朵檀心巧胜裁。 好是酒阑丝竹罢,倚风含笑向楼台。”
“好诗,好诗啊!”
“先是用‘拆妖放艳’来形容牡丹的花开之势,又将其比喻为‘仙中旋折来’,将牡丹美丽与超凡气质描绘的淋漓尽致!”
“牡丹的花蕊被形容为“压枝金蕊香如扑”,非常醒目且芬芳,当真是妙极!”
赞叹声不绝于耳。阮娘眸中含笑,“各位客官,这幅画经过书画大家评定,画工上乘,起拍价为八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两。”
众人哗然。
有些人觉得不值这么多银钱,有些人还在观望中。
毕竟,这画虽好,但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观俗音的,收藏意义不大。
但现场也有不少爱画之人,她们不在乎所画之人有没有名气,只在乎画的好坏。不一会,便有人加价了。
“八百五十两。”有一粗布青衣的男子加价了。
另外一爱画之人也不甘示弱,“八百七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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