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刮过冰谷,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赵云的视线越过那三百具不朽的躯体,望向幽深的谷底。
每一具冰封的汉军遗骸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跪坐,面向北方,手中紧握着早已断裂的兵刃。
他们的甲胄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仿佛时间在此处被冻结,将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忠诚与决绝,化作了永恒的雕塑。
小碑颤抖着跪倒在一具骸骨前,他注意到那人手中除了断刀,还死死攥着一截旗杆。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积雪,试图展开那面已经冻得像琉璃一样脆弱的残旌。
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旗面裂开,仅有四个已经模糊的血字显露出来——护……帝……至死。
寒气顺着指尖钻入骨髓,小碑却感觉不到冷。
他轻抚着那粗糙的布料,仿佛能触摸到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三百颗滚烫的心。
他喉头哽咽,声音嘶哑地低语:“他们没有逃……他们是守到了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刻。”
另一边,班勇正清理着一具看似将领的遗骸。
此人身形魁梧,即便化为冰雕,依旧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
班勇在他的胸甲内侧,发现了一个被体温融化后又重新冻结的凹痕。
他用力一撬,一个巴掌大小的铜匣应声滑落。
匣子用蜡封得严严实实,打开后,里面是一封用血写就的丝帛。
班勇展开血书,那一行行猩红的字迹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建安二十五年四月,丕遣虎卫夜入温明殿,弑帝后焚尸,以替身示众。吾等护真帝北逃,至辽东雪窟,粮尽援绝,全员自焚殉节。——校尉李敢绝笔。”
“嗡”的一声,班勇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短短几行字,颠覆了他们十年来的全部认知。
什么衣带诏,什么汉室遗脉,全都是假的!
真相是,先帝早已被掉包,而这三百忠魂,是护送真正的天子逃亡,最终力竭而亡的最后禁军!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铜匣“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原来……我们守的不是一道诏书,是这三百条命……”
就在班勇发现血书的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天命坛上,盘膝而坐的刘忙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意识中,一股极北之地的酷寒与三百个不屈的意念如潮水般涌来,汇聚成四个字——雪窟囚军。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起身,双手结印,调动体内磅礴的气运之力。
“以我之名,为忠魂正名!”一声低喝,天命坛上空的风云为之变色。
无尽的气运金光汇聚于他掌心,化作一面三丈高的赤色大旗。
旗面之上,空无一字,却缓缓浮现出三百张坚毅而悲怆的面容,栩栩如生,正是冰谷中那三百亡魂的模样。
这面“正名旗”冲天而起,在成都上空猎猎作响,随后竟无视空间距离,化作一道流光,撕裂云层,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这面凭空出现的巨旗便跨越万里,如天神下凡般,精准地插在了乌孙隘主营帐前的空地上。
旗帜落地,无风自动,三百张亡魂的面孔仿佛活了过来,他们的目光跨越生死,静静地注视着这片他们再也无法回到的土地。
正在帐外巡视的赵云看到这面旗帜,先是一愣,随即当他看清旗上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竟虎躯一震,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震撼与悲怆:“这是……他们的脸!”
阿玉闻声赶来,当她的目光触及旗帜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快步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旗面上一个年轻侍卫的脸庞,泪水瞬间决堤:“这眉眼……这是张常!先帝身边最得宠的近侍!我绝不会认错!”她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从怀中取出那份用寒蚕丝密织的诏书,与班勇递上来的血书一对照,失声惊呼:“笔迹一模一样!这血书,确是真帝遗部所留!”
真相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马超一直冷眼旁观,他那双锐利的眸子扫过旗帜上的每一张脸,又看了看远处冰谷的方向。
最终,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将手中的长枪“铛”的一声奋力插入冻土之中,枪尾嗡嗡作响。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这三百人能活一日,我也愿替他们,在战场上多杀一个敌人。”
与此同时,更北方的雁门关,一座古老的祭坛上,老祭正凝视着一盆燃烧的兽骨。
火焰由红转绿,最后“噗”地一声熄灭,只留下一撮冰冷的灰烬。
灰烬在祭坛石板上,竟自动排列成一行诡异的文字:“天命越界,亡魂躁动。”
老祭脸色煞白,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刘忙动用了禁忌的力量,强行将亡者的意志从幽冥中唤回现世,这已然触犯了天地法则。
他不敢耽搁,立刻研墨疾书,将一封信交给最快的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成都。
“王若再召死人之名,恐引阴兵反噬,届时非但西征难成,蜀中亦将大疫。”
信送到刘忙手中时,他刚刚完成第二次气运调动。
他看完信,沉默了良久,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决断。
他转身对侍从下令:“将此信悬于天命坛侧,不必遮掩。”
侍从大惊,刘忙却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声音传遍整个宫殿:“让百姓都看看——我烧的香,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三百忠魂的冤屈要昭雪,这天下的公道要重立,纵有反噬,我刘忙一人担之!”
话音刚落,他再次催动气运本源,与那面远在乌孙隘的“正名旗”产生共鸣。
只见旗帜上的三百面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以血为墨写就的战报,字字泣血,声声如雷:“伪帝已死,真魂困北。三百禁军,全员殉节。”
旗帜形态再变,竟化作一道血色狂风,卷向西域十二国使团的驻地。
龟兹王正在帐中议事,忽见此旗从天而降,待看清上面的血字战报,他手中的酒杯轰然落地。
他整了整衣冠,走出营帐,对着血旗的方向焚香叩首,老泪纵横:“吾等守诏十年,今日方知……守的不是汉室江山,而是这三百忠骨!”
乌孙隘外,风雪更甚。
马超看着那面变幻形态后、威势更盛的血色大旗,缓缓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
他翻身上马,目光如电,扫过整装待发的数万大军,声音盖过了呼啸的北风,响彻云霄:“传我将令,全军改道!直取辽东雪窟——”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杀意与敬意。
“不是为迎帝,是为收骨!”
一声令下,数万铁骑应声转向,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冰雪,也踏碎了十年来的谎言。
大军如一条黑色的洪流,不再向西,而是决绝地转向了那片被死亡笼罩的极北之地。
那呼啸的北风仿佛成了亡魂的指引,前方的路途被无尽的白雪覆盖,传说中,那辽东雪窟的入口,早已被万载不化的冰柱封死,如同无数柄倒悬的利剑,守护着一个冰封了十年的秘密,也等待着前来叩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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