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斜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歇息,郊野的风裹着沙砾掠过枯黄的草地,卷起裙摆上鎏金的云纹,猎猎作响。
一身塞外装束在苍茫天地间格外醒目——赤色交领短袄镶着银线绣成的兽纹,领口袖口滚着细密的毛边,既防风沙又显利落。
腰间束着宽幅牛皮带,黄铜带扣打磨得锃亮,下坠的铜铃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轻轻晃动,叮当作响。
下身是层叠的百褶长裙,外层青碧,风吹过时裙摆翻飞,内层衬着的杏色柔光隐约透出,似有流萤在衣袂间暗闪。
额间束着一条嵌满绿松石的发带,将乌黑的长发半束半散,半数发丝编成细细的辫子,缀着小巧的银饰,行走时叮咚作响,余下的长发被风拂得贴在覆着薄纱的脸颊旁。轻纱如烟似雾,隐约勾勒出她挺翘的鼻尖与紧抿的唇线,唯有一双眸子露在外面,沉静如潭,藏着塞外风霜磨砺出的坚韧。
身旁的枣红马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鼻翼剧烈翕动,脖颈上的鬃毛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健壮的皮肉上,偶尔甩动一下尾巴,驱赶着盘旋不去的飞虫。
这匹马陪着天雪在塞外整整两个月,踏遍戈壁荒漠,才终于完成任务,此刻也和主人一样,急需歇息。天雪心中暗忖:歇息半个时辰,便即刻动身赶回关内。
忽然,一声轻细的“咕咕”声从头顶传来。天雪抬眼望去,只见一只灰羽白腹的信鸽正展开翅膀,飞在她眼前,这是她和墨影的信鸽。
天雪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信鸽似是通人性,扑棱着翅膀轻盈落下,稳稳地停在她的掌心,毫无惧意。
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鸽子的腿间,触到一个绑得紧实的小纸卷,用细麻绳牢牢系着。她指尖微用力,解开细绳,信鸽随即扑棱着翅膀飞走。随后将纸卷展开,借着天光凝神看去。
不过寥寥数行字,却如惊雷般在她心头炸响。天雪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覆在面纱下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被极致的震惊与急切取代,指尖因用力攥着纸条而泛白,指节微微凸起。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如烙铁般烫着她的心神,让她连片刻的迟疑都不敢有。
她猛地站起身,将纸条迅速塞进衣襟内侧,紧贴着心口,生怕被风吹走或是遗失。翻身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靴尖稳稳蹬紧马镫,双手握紧缰绳,对着马腹轻轻一夹,一声清叱划破郊野的寂静:“驾!”
枣红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卷起漫天尘土,如一道赤色闪电朝着关内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枯草与碎石被马蹄踏得纷飞,身影很快消失在荒原的尽头。
夜色如墨,泼洒在连绵的官道上,唯有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敲碎了郊野的沉寂。
此时的天雪已换了一身装扮,褪去了塞外的赤色劲装,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关内衣裙,裙摆随风飘曳,更显温婉,脸上依旧覆着蓝色面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唯有一双眸子盛满焦灼,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她的头发依然是塞外的发型,一点发饰也没有。
连日来日夜兼程,枣红马早已耗尽了力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呼哧”声,四肢不住地颤抖,步伐踉跄,好几次险些栽倒,却仍在主人的催促下咬牙前行。
天雪看着马儿艰难的模样,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纸条上的消息太过紧急,容不得她有半分耽搁。
突然,马儿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猛地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一侧栽倒!千钧一发之际,天雪瞳孔骤缩,手腕一翻迅速松开缰绳,身形轻盈跃起,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惯性向前掠出数尺,双手在地面快速一撑——掌心瞬间被碎石划破,火辣辣地疼——随即腰身一拧,腾空翻了一个利落的跟头,稳稳落在地面上。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深厚的武功功底。她回身望去,只见枣红马重重摔在地上,前腿扭曲,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只发出几声虚弱的低鸣,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嘴角甚至溢出了白色的泡沫,脖颈上的汗水混合着尘土,浸湿了大片鬃毛,模样凄惨。
天雪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马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想到衣襟内的纸条,那滚烫的字迹仿佛再次灼烧着她的心神。她咬了咬牙,狠下心转过身,顾不上手上被碎石擦出的伤口,鲜血渗出,沾染了尘土,也顾不上那匹累垮的马儿,转身施展轻功,蓝色身影如流星般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灯火,随着风影影绰绰。天雪加快速度,很快便抵达了一座驿站。
驿站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茶水的清香、饭菜的热气与淡淡的烟火气。几个赶路人正围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天雪顾不上旁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也来不及擦拭额角的汗水与脸上的尘土,脚步未停便直奔柜台。
她匆匆从怀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银子与木质柜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要一匹最快的马,立刻!”
管事的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见她一身风尘仆仆,眉眼间满是焦灼,又出手如此阔绰,不敢有半分耽搁。他连忙堆起笑脸,点头哈腰道:“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说罢转头对着后院高声喊道:“小三,把那匹黑风牵出来,给这位姑娘。”
伙计动作麻利,片刻后便牵着一匹健壮的黑马从后院走出。那马通体乌黑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四肢粗壮有力,肩背宽阔,眼神灵动有神,一看便知是耐力与速度兼具的良驹。
天雪接过缰绳,没有片刻迟疑,翻身上马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一声“驾”字刚落,黑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驿站,蹄声隆隆如惊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在灯光下转瞬即逝,只留下驿站内众人惊讶的目光。
饿了,天雪便勒住缰绳,趁着马儿短暂喘息的间隙,从戒指里拿出干粮——那是关外时,备好的麦饼与风干牛肉,麦饼干涩坚硬,咬下去能硌得牙酸,牛肉干更是嚼劲十足,难以下咽,可她只是匆匆嚼几口,就着冷水强行咽下,只为快速补充体力。
渴了,她便低头喝几口腰间皮囊里的水,水早已被白日的烈日晒得温热,又被夜晚的寒气浸得微凉,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可她顾不上这些,仰头便灌,只求缓解喉咙的干涩灼烧。
日夜颠倒的奔波让她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原本饱满的唇瓣干裂起皮,沾着些许尘土与干涸的血迹,脖颈间的汗水一遍遍浸湿衣衫,又被夜风风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
她的身体早已濒临极限,每一次挥鞭都觉得手臂沉重如铅,丹田内的内力也消耗殆尽,只剩下一股信念支撑着她——不能停,绝不能停。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有片刻停歇。只要一想到纸条上的字句,她便猛地收紧缰绳,对着马腹轻轻一夹,逼着自己和马儿再次加快速度。黑马的蹄声急促如鼓,敲打着漫长的官道,也敲打着天雪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刻不停地疾驰。
终于,在第七天的夜晚,远处的山峦间浮现出一座巍峨的城堡。天雪勒住缰绳,望着眼前的城堡,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急切,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原来天雪收到墨影的信,得知墨幽教围攻冷家堡,刚赶至途中,便再次收到墨影急信:魔幽教惨败,红姬用毒杀了冷家堡的堡主夫人和两个孩子,后探得冷家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她们能暂活七天。今夜是第七天,她一要救月牙的孩子。
天雪翻身下马,将马儿牵至城外的树林中系好,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随后便隐入了树林深处。再次现身时,天雪已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衣裙,脸上戴着黑色面纱,头戴同色幕离。
她循着夜色的掩护,一路悄悄来到城堡下。“冷家堡”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月光下赫然入目,漆黑的匾额透着几分冷峻与威严。城墙高耸陡峭,由厚重的青石砌成,城楼上灯火通明,数名守卫正手持长枪来回巡视,目光锐利,警惕性极高。
天雪深吸一口气,凝神运气,将内力汇聚于四肢百骸。她身形骤然压低,如一道黑影贴着城墙根挪动,行至一处守卫视线的盲区,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骤然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墙面凸起的砖石,快步掠过光滑的城墙,双手舒展如翼,动作轻盈而迅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刚登上城头,两名巡逻的守卫便察觉到了异动,猛地转头看来,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天雪已如鬼魅般欺近身前。她速度快如闪电,转身之际,指尖如电,精准无比地点中了两人脖颈后的穴位。守卫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立不动,双眼圆睁,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雪毫不停留,俯身看了一眼城下的巷道,确认无人察觉后,纵身飞下城墙,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穿梭在寂静的巷道中,朝着冷家堡中心那座灯火最亮的堡主府疾驰而去,黑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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