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路上疾驰，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顾衍辰盯着窗外，指节死死攥着膝盖。远处七星山的轮廓越来越近，浓烟裹着尘土，在半空凝成灰黑色的云。
“顾总，前面就是封锁线了。”司机踩下刹车，声音带着难掩的紧张。
顾衍辰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泥土和铁锈的风扑面而来。警戒线外，救援人员穿着橙色制服，扛着设备来回奔跑。碎石堆从山腰蔓延到山脚，断裂的钢筋像狰狞的骨茬，扎在废墟里。
“顾总！”救援队长赵峰快步跑过来，脸上沾着灰，眼里满是疲惫。
“现在情况怎么样？”顾衍辰的声音发哑，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
赵峰抹了把脸，语气沉重：“余震刚停，但废墟结构不稳定。我们用生命探测仪扫了三次，只有刚才那个微弱信号，具体位置还没确定。大型钻探设备刚到，正在组装，估计还要半小时才能开始作业。”
“半小时？”顾衍辰猛地提高声音，眼底猩红更浓，“晚星在下面埋了多久？你让我等半小时？”他往前走了两步，警戒线勒住手腕，发出轻微的拉扯声。
赵峰连忙拦住他：“顾总您别冲动！废墟随时会二次坍塌，您不能靠近！”
“不能靠近？”顾衍辰冷笑，一把推开赵峰的手，他盯着那片狼藉的碎石堆，声音里满是绝望的疯狂，“我老婆在下面等着救命，你让我站在这里等？你们的设备太慢，我等不起！”说完，他弯腰钻过警戒线，大步冲向废墟。
“顾总！”赵峰惊呼一声，连忙追上去。张教授和安保队员也慌了，紧随其后。
顾衍辰跑到一处相对平整的碎石堆前，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块，他猛地发力，将一块拳头大的碎石攥在手里。
“晚星！晚星你在里面吗？”他对着废墟大喊，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带着颤抖的沙哑。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碎石的呜咽声。
顾衍辰咬紧牙关，双手插进碎石堆里。尖锐的石片划破掌心，鲜血立刻渗出来，染红了灰白色的石块。
“顾总！您别这样！”张教授跑过来，伸手想拉他，“您的手会废的！我们有工具，再等等，设备马上就好！”
顾衍辰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神像被激怒的野兽：“工具？等你们的工具装好，晚星还有命吗？”他抓起一块更大的碎石，狠狠砸向旁边的钢筋。“哐当”一声，钢筋纹丝不动，他的手掌却震得发麻，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顾总！”林舟也赶来了，看到这一幕，眼圈瞬间红了，“您先停手，我已经让安保队去拿挖掘工具了，马上就到！”
“不用！”顾衍辰头也不抬，继续用手扒拉碎石。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碎石渣，翻起的指甲渗着血，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可他像感觉不到似的，只一门心思地挖。
“晚星，我来了，你再坚持一下。”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恳求。碎石被他一块块扔到旁边，很快堆起一小堆。
赵峰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急得直跺脚：“顾总！您这样没用！下面全是钢筋和混凝土，徒手挖不动的！而且您这样会破坏废墟结构，万一塌了，林小姐就更危险了！”
顾衍辰充耳不闻，突然看到一根断裂的钢筋下，压着一小块浅粉色的布料。那是晚星昨天穿的裙子！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疯了似的扑过去。
“晚星！是不是你在这里？”他伸手去掰那根钢筋，钢筋直径有拇指粗，表面锈迹斑斑。顾衍辰双手攥着钢筋，手臂青筋暴起，肌肉绷得像铁块。
“啊——”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猛地发力。“咔嚓”一声，钢筋竟然被他硬生生掰弯了！周围的救援人员都看呆了，赵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衍辰扔掉钢筋，双手伸进缝隙里，拼命扒拉碎石。掌心的伤口被钢筋划破，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滴在浅粉色的布料上，像一朵刺眼的花。
“顾总，您的手！”林舟跑过来，想给他包扎，却被顾衍辰推开。
“别碰我！”他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只有那片废墟，“晚星可能就在下面，我不能停。”
张教授蹲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顾总，您看这里——”他指着顾衍辰挖开的缝隙，“这处碎石下面是空的，可能有溶洞通道，林小姐说不定在里面。但您这样挖太危险，我们用液压钳把旁边的钢筋剪断，再用撬棍撬石块，这样更安全。”
顾衍辰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滴，混着脸上的灰，在下巴上画出一道道黑痕。他看着张教授，眼神里的疯狂稍退，多了几分急切：“液压钳在哪？快拿过来！”
“在那边，我让队员去取！”赵峰立刻转身，对着对讲机大喊：“把液压钳送到东侧废墟，快！”
没过多久，两名救援队员扛着液压钳跑过来。顾衍辰伸手想去接，却被赵峰拦住：“顾总，这东西需要专业操作，让队员来。”他怕顾衍辰又乱来，万一液压钳伤了人，或者碰塌了废墟，后果不堪设想。
顾衍辰盯着队员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液压钳的“滋滋”声响起，钢筋被一点点剪断。他的心跟着揪紧，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快！再快点！”他忍不住催促，声音里满是焦虑。
队员手速更快，很快剪断了周围的几根钢筋。张教授递过来一根撬棍：“顾总，现在可以撬石块了，您小心点，跟着我的节奏来。”
顾衍辰接过撬棍，插进石块底下。张教授在旁边帮忙，两人一起发力，沉重的石块终于被撬起来，滚到一边。缝隙更大了，一股潮湿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味。
“晚星！你能听到吗？我是顾衍辰！”顾衍辰对着缝隙大喊，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块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沙沙”声，随即又没了动静。
“有声音！”顾衍辰猛地抬头，眼里爆发出光亮，“她还活着！她就在里面！”
赵峰连忙凑过来，耳朵贴在缝隙上听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听到：“顾总，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没听到声音啊。”
“我没听错！”顾衍辰的语气无比坚定，他再次弯腰，双手伸进缝隙里，继续扒拉碎石。掌心的伤口又被蹭破，血珠滴进缝隙，很快被泥土吸收。
“顾总，您的手已经流血不止了，再这样下去会休克的！”林舟拿着急救包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您先包扎一下，哪怕只包一分钟也好！”
顾衍辰摇摇头，动作没停：“我没事，晚星还在下面等着，我不能停。”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手臂开始发酸，每一次抬手都变得艰难。可他看着那道缝隙，想到里面可能躺着的晚星，又咬牙坚持着。
“晚星，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他低声呢喃，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安慰里面的人。
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是布料，又像是……人的皮肤？顾衍辰的心猛地一跳，刚想用力去抓，旁边的石块突然晃动了一下。
“小心！”赵峰大喊一声，一把将顾衍辰拉开。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几块碎石从上面掉下来，砸在刚才顾衍辰蹲的地方，缝隙瞬间被堵住了一半。
顾衍辰被拉得一个踉跄，站稳后立刻想冲回去，却被赵峰死死按住。
“顾总！您不能再靠近了！废墟要塌了！”赵峰的力气很大，死死攥着顾衍辰的胳膊。
顾衍辰挣扎着，眼里满是疯狂：“放开我！晚星还在里面！我要救她！”
“您这样救不了她！”赵峰也红了眼，声音带着无奈，“我们已经确定大致范围了，钻探设备马上就好，再等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我们就能确定具体位置！”
“十分钟……”顾衍辰的力气一点点褪去，他看着被堵住的缝隙，眼神里满是绝望。刚才碰到的柔软触感还在指尖，那一定是晚星！可他现在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旁边的钢筋上，大口喘着气。掌心的血还在流，染红了胳膊上的衬衫，看起来触目惊心。
张教授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顾总，喝点水吧，保存体力，等下还要救林小姐。”
顾衍辰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盯着那瓶水发呆。晚星在下面，有没有水喝？有没有东西吃？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让他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一阵极其微弱的“笃、笃”声，从刚才那处被堵住的缝隙里传出来。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敲打着石块。
顾衍辰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废墟。
“你们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发颤，一把抓住赵峰的胳膊，“有声音！是敲击声！晚星在里面敲石块！”
赵峰愣了一下，侧着耳朵听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顾总，我没听到……”
“我听到了！”顾衍辰推开赵峰，快步走到废墟前，蹲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块上。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几秒钟后，那微弱的“笃、笃”声再次传来，虽然轻，却清晰地钻进顾衍辰的耳朵里。
“在这！声音在这！”顾衍辰激动地指着一块半米宽的石块，对着周围的救援人员大喊，“快！把这块石头移开！晚星就在下面！”
赵峰也连忙蹲下来，耳朵贴在石块上。这一次，他终于听到了那微弱的敲击声。
“真的有声音！”赵峰立刻站起来，对着对讲机大喊，“所有人过来！东侧废墟，移开这块石块！动作轻一点，别碰塌周围的结构！”
很快，十几名救援队员围了过来，手里拿着撬棍和液压钳。顾衍辰也想上前帮忙，却被张教授拉住。
“顾总，您的手伤得太严重，先包扎一下吧。”张教授递过急救包，语气带着恳求，“林小姐需要您，您不能倒下。”
顾衍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看了看那处正在被清理的废墟，终于点了点头。林舟连忙打开急救包，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酒精碰到伤口时，顾衍辰疼得皱了皱眉，却死死盯着那片废墟，目光一刻也没离开。
“笃、笃。”敲击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声，都像一道光，照亮了顾衍辰心里的绝望。他知道，晚星还活着。她在等他。他一定会把她救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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