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东城,那段最为惨烈的缺口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纯粹的血肉消耗。雷隼率领的虎啸营精锐虽勇猛如虎,但戎族士兵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他们踩着同伴和守军的尸体,疯狂地向内挤压。虎啸营战士一个个倒下,防线被压缩得越来越薄,雷隼本人也身披数创,挥舞长戟的手臂开始酸麻,视线被鲜血和汗水模糊。
“弟兄们!站稳了!身后就是京都父老!”雷隼嘶声怒吼,一戟将一名冲上的戎族百夫长劈成两半,但更多的敌人立刻补上了空缺。他心中升起一股悲凉,难道今日,真要战死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清越、悠长、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杀伐之气的剑鸣,如同九天鹤唳,陡然从战场侧翼、从那些残破的民居屋顶之上传来!
这剑鸣声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紧接着,无数道身影,如同鬼魅,又如同翱翔的苍鹰,从那些断壁残垣间腾空而起!
他们衣着各异,有的青衫磊落,有的劲装短打,有的甚至穿着僧袍道服。他们手中兵器也五花八门,长剑、短刀、判官笔、流星锤、链子枪……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身法轻盈,动作迅捷如电,带着一股与军队截然不同的、属于江湖的桀骜与洒脱!
为首一人,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朗,气质超凡脱俗,正是名剑山庄少主——谢云流!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曾赠予萧凡“破阵”霸王枪时,萧凡回赠的秋水长剑。此刻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在他身前舞成一团光幕,所过之处,戎族士兵手中的弯刀如同朽木般被削断,咽喉处绽放出一点凄艳的血花,瞬间毙命!
“名剑山庄,谢云流!特来助镇南王,共抗外虏!”谢云流清朗的声音,如同春雷炸响在战场上空!
“丐帮弟子在此!打狗棒法,专打恶狗!”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手持碧绿竹棒、衣衫褴褛却气势惊人的老者,带领着一群同样打扮的叫花子,如同猛虎入羊群,棍影翻飞,专攻下三路,打得戎族士兵人仰马翻!
“天山派前来助阵!”
“青城剑派弟子,随我杀敌!”
“唐门弟子,暗青子招呼!”
一声声或豪迈、或冷冽、或尖锐的呼喝,从四面八方响起!少林棍僧结阵如墙,长棍挥舞间风雷涌动;天山剑客剑法轻灵,如雪花飞舞,于无声处见杀机;青城道士剑诀引动,带着道家罡气;甚至还有擅长用毒的蜀中唐门子弟,挥手间一片片肉眼难辨的牛毛细针或是毒粉洒出,中者立毙或瘫软在地!
这些江湖人士,单个拎出来,或许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作用有限。但他们此刻的出现,太突然了!太诡异了!他们的武功路数,与军队战阵截然不同,更加灵活,更加狠辣,专攻要害,往往能在电光火石间解决对手。
他们如同数百柄锋利的尖刀,从戎族攻城的浪潮侧翼,狠狠地捅了进去!瞬间就将戎族原本严整而疯狂的进攻阵型,搅得天翻地覆!
江湖人士的作战方式,让习惯了大开大合、正面冲杀的戎族士兵极不适应。
一名戎族悍卒挥舞着弯刀,嚎叫着冲向一个看似瘦弱的青衫剑客。那剑客却不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滑,便避开了刀锋,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在了戎族悍卒的手腕上!当啷一声,弯刀落地,那剑客剑尖再颤,已划破了对方的咽喉。
这是点苍派的“回风舞柳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巧”字。
另一边,几个戎族士兵围住了一个使流星锤的虬髯大汉。那大汉狂笑一声,沉重的流星锤在他手中如同灯草般舞动起来,带着呜呜的恶风,一扫一大片!戎族士兵的弯刀根本格挡不住,不是被砸飞,就是连人带刀被砸得骨断筋折!
这是陕北“震天锤”王家的家传绝学,走的是“力”的路子。
更有甚者,一些轻功高超的江湖客,如同猿猴般在残垣断壁间纵跃,专门袭杀戎族队伍中的军官和旗手!他们来去如风,一击即走,让戎族的指挥系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谢云流更是如同剑仙临凡,他的剑法已臻化境,每一剑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绝美的轨迹。他并未与普通士兵过多纠缠,而是径直杀向那些试图重新组织进攻的戎族小头目和勇士,剑光过处,无人能挡其锋芒!他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硬生生在敌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与苦苦支撑的雷隼汇合在一处。
“谢兄!”雷隼看到谢云流,精神大振。
“雷将军,久违了!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谢云流微微一笑,剑势不停,瞬间又刺倒三人。
有了这批生力军,尤其是这群武功高强、打法刁钻的江湖豪杰加入,西城缺口的局势,竟然被硬生生地稳定了下来!戎族的进攻浪潮,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势头为之一滞!
城楼之上,萧凡自然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与谢云流,虽有赠枪之谊,但更多是君子之交,并未有明确的盟约。他没想到,在这帝国存亡、京都濒危的最后时刻,这些平日里快意恩仇、甚至有时不受管束的江湖儿女,竟然会挺身而出,与国家共赴国难!
“王爷,是名剑山庄和各大门派的人!”身旁的亲卫激动地喊道。
萧凡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战场。江湖人士的加入,极大地缓解了守军的压力,尤其是稳定了西城缺口这个最危险的爆点。但这还不够!戎族的主力仍在,兀术赤还未死心!
他知道,这是机会!是反击的机会!是里应外合,彻底击溃兀术赤的机会!
“传令谢云流和各位江湖豪杰!”萧凡沉声下令,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决断,“不必拘泥于一处防守!发挥他们机动灵活的优势,分成数股,穿插分割,搅乱敌军阵型!重点攻击其指挥节点和攻城器械操作手!”
“命令所有守军!配合江湖朋友的行动,发起反冲击!把爬上城头的敌人,全部赶下去!”
谢云流接到指令,心领神会,长剑一挥:“诸位英雄!镇南王有令!随我分割敌军,专打七寸!”
“好!”
“听谢少庄主的!”
江湖豪杰们轰然应诺,他们本就习惯小团体作战,此刻更是如鱼得水。在谢云流、丐帮长老等核心人物的协调下,迅速化整为零,如同数十股灵活的溪流,渗入戎族庞大的军阵之中,专门寻找军官、号手、旗手以及操作炮车、床弩的士兵进行狙杀!
这一下,戎族的进攻彻底乱了套!前方在攀爬攻城,侧面和后方却不断遭到诡异而致命的袭击,指挥不灵,配合失误,士气肉眼可见地跌落。
远处高台上,兀术赤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奇装异服”的梁人,如同跳蚤一样在他的大军中蹦跶,硬生生搅乱了他势在必得的攻势,气得几乎吐血!
“废物!都是废物!连一群江湖草寇都挡不住!”他暴跳如雷,挥刀砍翻了身边的亲卫,“给我调弓箭手!覆盖射击!管他是不是自己人,给我射死他们!”
然而,命令下达,效果却甚微。江湖人士身法灵活,又混在战团之中,覆盖射击往往误伤更多自己人。而且,那些高手对于箭矢的感知极其敏锐,往往能提前规避。
更让他心寒的是,南面的燕军大营,依旧毫无动静!说好的牵制萧凡主力呢?慕容英到底在干什么?!
一种被背叛、被孤立、以及战局即将失控的恐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兀术赤的心头。他看着那面依旧在城头飘扬的黑色“萧”字旗,看着那些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的江湖客,看着自己儿郎们脸上逐渐浮现的茫然和恐惧……
他知道,这场仗,恐怕……要输了。
江湖人士的参战,不仅仅带来了战术上的支援,更重要的是,他们带来了一股气!一股属于江湖的,快意恩仇、保家卫国的凛然正气!
他们的到来,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天下,不仅仅是帝王将相的天下,更是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儿女的天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他们的悍勇,他们的牺牲,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连江湖好汉都来帮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死一战?!”
“杀!把这些戎狗赶出去!”
守军将士爆发出最后的潜力,配合着江湖豪杰的穿插袭扰,发起了凶猛的反击!一段段被占领的城墙被夺回,爬上城头的敌人被纷纷砍落。
夕阳,再次如血般染红天际。
但这一次,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戎族的攻势,在守军的顽强抵抗和江湖人士的致命骚扰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头,彻底粉碎了。丢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残存的部队开始如同潮水般向后溃退。
城头上,守军和江湖豪杰们相互搀扶着,望着溃退的敌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这欢呼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对那些及时雨般出现的江湖儿女的由衷感激!
萧凡站在城楼,看着与谢云流并肩走来的雷隼,看着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的江湖豪杰,心中感慨万千。
江湖与庙堂,并非永远对立。在这山河破碎、外虏入侵的时刻,他们同样可以为了守护共同的家园,并肩作战,血洒疆场!
名剑山庄与江湖群雄的到来,不仅挽救了濒临崩溃的城防,更是在这帝国的落日余晖中,注入了一道属于江湖的、不屈的亮色。他们用手中的刀剑,证明了何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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