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取来两个木盒,先将十瓶硝酸甘油片放进一个盒子里,垫上软棉,对孙小筱道:“师姐,这些带回药局,仙长看诊时若遇急症,便可取用。记得告诉仙长,每次最多用一片,舌下含服。”
孙小筱仔细盖好盒盖,又在外面缠了圈麻绳:“放心吧,我都记下了。样本我也带几片回去,和手术记录放在一起。”
她抱着木盒,脚步轻快地告辞,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师弟,秦将军那边送药时,千万再嘱咐一遍避光存放。”
“知道了。”陈睿笑着应下,转身将剩下的八瓶药片装进另一个盒子,又把那十几片样本用棉纸包好,放进怀里。
刚收拾妥当,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内侍骑着快马赶来,翻身下马道:“陈小郎君,陛下召您即刻入宫议事。”
陈睿心里一动,连忙取过墙角的包袱——里面是给李世民备的棉衣棉被,还有几块新做的肥皂。
他嘱咐惠婶照看院子,自己则牵过马,翻身上鞍,跟着内侍往皇宫赶去。
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陈睿却没觉得冷,怀里的药样本隔着棉纸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想起秦琼临走时的兴奋,估摸着宫里的议事,多半和军校有关。
到了宫门口,陈睿将马交给侍卫,提着包袱跟着内侍往里走。
太极殿的铜炉里焦炭烧得正旺,刚进门就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只见秦琼正站在殿中,脸上带着笑意,李世民则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个琉璃盏,见陈睿进来,便笑道:“你小子这几日可真忙,又是弹棉花做棉袄,又是拿刀开肚子,如今还捣鼓出了新药,倒有阵子没往朕这儿来了。”
陈睿把棉衣棉被搁在殿角的矮榻上。
陈睿躬身行礼,将包袱呈上:“陛下。臣这几日确实杂事多,不过也没忘给陛下带些东西——这这棉衣是用新弹的棉花絮的,陛下夜里批阅奏折时披上正好。还有这几块肥皂,加了些檀香,洗手时能去味,比皂角清爽。”
李世民拿起一块肥皂,在指尖搓了搓,果然有淡淡的檀香漫开,不由点头:“你倒会琢磨。说起来,方才叔宝在朕面前把你夸上了天,说你提议设个军校,专教将领子弟武艺兵法?”
陈睿心里一凛,知道正题来了,敛了笑意正色道:“正是。臣觉很多将军虽年纪稍大或者像秦将军这般,身上旧伤累累,却仍想着上战场——可沙场凶险,他们的本事若带传下去,岂不可惜?
臣想着,百工有工坊学堂教手艺,读书人有国子监讲经史,武将为何不能有专门的学堂?寻常将士多是凭经验打仗,若是能系统学学兵法、阵型、算学,甚至是伤兵救治,打起仗来定会更从容。”
他抬眼看向殿外纷飞的雪:“自古以来已经有很多名将谋臣留下了许多名篇,然而多少名将战死,一身兵法战阵之术跟着埋进了坟里,后来的兵卒没了章法,打起仗来像没头的苍蝇,才让战火延绵了那么久。若当年有个地方能把这些本事传下来,或许……”
“你说得在理。”这话正说到李世民心坎里。
他年轻时在军中摸爬滚打,深知良将难寻,多少将士凭着一股子勇力冲锋,却因不懂阵法、算不清敌我兵力而吃大亏。
李世民继续说,语气沉了沉,“朕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见多了这样的憾事。程知节那老东西,当年在瓦岗寨练的‘破阵斧法’,如今能完整学下来的,满营找不出三个。”
秦琼在旁拱手道:“陛下,陈郎君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老臣这胳膊腿,怕是再难上战场了,可夜里睡不着时总琢磨,那些冲锋的法子、守城的窍门,总不能就这么烂在肚子里。若真能办个军校,老臣第一个去当先生!”
“叔宝有这份心,朕记下了。”
李世民转身坐回龙椅,指尖轻叩扶手,“只是……办军校容易,难的是怎么管。”
话锋顿住,他眼里闪过一丝顾虑:“若是军校成了气候,被有心之人掌控,培养出一批只知有将、不知有君的私兵,那后果不堪设想。军阀之祸,殷鉴不远啊。”
秦琼也皱起眉,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武将出身的他,比谁都清楚兵权旁落的可怕。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陈睿心里,他早料到陛下会有此顾虑,忙躬身道:“陛下担忧的是。臣想着,军校得立两条铁规矩:第一,入学的娃娃得从十岁上下挑,心思还纯,没染上歪习气;第二,必须加一门‘思政课’。”
“思政课?”李世民挑眉。
“正是。”陈睿道,“每日卯时开课,先讲《忠经》《孝经》,再讲我大唐开国的故事——从太原起兵到平定天下,让娃娃们知道,是谁领着百姓过上安稳日子的。还要讲军纪:‘军令如山’不是听某个将领的令,是听陛下的令,听朝廷的令。”
他顿了顿,声音更清亮:“就像给小树修枝,从小把‘忠君爱国’的根扎深了,将来长再高,也歪不了!”
秦琼抚掌道:“好一个‘修枝’的比方!老臣懂了——就像教娃娃练枪,先得教他枪杆要直,心术不正,枪法再精也是祸根!”
李世民指尖的叩击慢了些,目光落在殿外的雪地上,似在琢磨。过了片刻,才道:“光有课还不够。人心隔肚皮,怎么知道谁心里真认这个理?”
“臣还有个主意。”陈睿上前一步,“设个‘政教处’,专管这事。选些心思细、骨头硬的老臣当差,平日里不光看娃娃们练得好不好,更要看心性正不正——比如让他们写‘为何而战’的帖子,若有人写为封妻荫子、为家族荣耀,就得再好好教;若写‘为大唐守疆土’,就记个功。”
“还有!”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军饷、粮草,全由朝廷直接发!学堂里的刀枪甲胄,也得是朝廷统一拨下来的。娃娃们从入学起就知道,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陛下给的,是大唐给的——这份情,比谁的私恩都重!”
李世民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忽然一拍龙椅扶手:“好!这两条规矩立得好!思政课扎心根,政教处辨忠奸,再把粮草攥在朝廷手里——三层保险,不怕出乱子!”
他看向秦琼:“叔宝,你牵头,先找些信得过的老将,把教材编起来!兵法要写,思政课的本子也得写,让辅机差人写思政教材,就从前隋暴政开始写!”
秦琼兴奋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老臣这就去办!程咬金那老东西最爱说当年的事,让他写瓦岗寨的战例正好!还有尉迟恭,他的‘破甲鞭法’独一份,得让他赶紧画下来!”
“慢着。”李世民叫住他,目光转向陈睿,“这思政课的法子是你想的,教材编写你也得掺和。还有那军校的章程,课程怎么排、娃娃怎么选、政教处怎么查,你都给朕拟个草稿——朕看你脑子活,别浪费了。”
陈睿心里一热,忙躬身应下:“臣遵旨!只是臣毕竟年轻,怕想得不周全……”
“年轻人的脑子才没框框。”李世民摆摆手,“大胆想!错了朕再改。对了,方才你说在做什么‘硝酸甘油片’?”
“回陛下,是种急救药,胸痛难忍时含一片能缓过来,老将军们或许用得上。”
“哦?拿来朕瞧瞧。”
陈睿忙从木盒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片放在玉盘里呈上去。
李世民捏起那薄薄的片剂,对着光看了看:“这小东西倒精致。既对老臣们有用,就多做些,叔宝,你说说这药如何?”
秦琼闻言,接过李世民递来的片剂细看。
那药片呈米白色,边缘光滑,凑近了闻。
他想起今日用的硝酸甘油。
“陛下,这药确有奇效。”秦琼抚着胸口,语气恳切,“老臣这心口的毛病犯了几年,犯时疼得连弓都拉不开,今日含了一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不疼了。陈郎君说这叫硝酸甘油,能通血脉,缓急症,若是军中将士有个胸闷气短的,随身带两片,说不定能救急。”
李世民听得眼睛一亮,重新拿起玉盘里的片剂:“竟有这等功效?比太医署的汤药快多了。陈睿,这药难做吗?”
陈睿躬身道:“回陛下,不算太难,只是原料难得一些,硝酸和甘油都得精工提炼,一片药要经过七道工序,稍不留意就会失效。臣这几日赶制了不到四百片,这盒子里是给秦将军的。还有十瓶让师姐带回药局了,除了给秦将军和师姐带的,剩下的还有几片当做样本放起来了。”他说着,把木盒递给秦琼。
李世民让内侍取来一瓶,倒出一片放在指尖摩挲:“既对老臣、将士有用,就得想办法多做。需要什么原料、工匠,尽管开口,朕让将作监和药署全力配合你。”
“谢陛下。”陈睿道,“原料方面,硝石、硫磺倒是不难寻,只是甘油得从皂化反应里提取,眼下工坊做肥皂的量还不够,得再加些人手。另外,这药片怕潮怕热,得用避光的瓷瓶盛放,还得在瓶身上刻明用法——每次发病最多含一片,不可多服,孕妇禁用。”
他说得细致,李世民一一记下,转头对秦琼笑道:“你看,这小子做事就是周到。往后你和尉迟恭他们,都备上些,省得朕总惦记你们的身子。”
秦琼笑着应了,又道:“陛下,臣刚才跟您说的军校章程,陈郎君怕是也已有腹稿,不如让他说说?”
李世民看向陈睿,眼里带着期待:“哦?你连章程都想好了?”
陈睿道:“是有个粗略的想法。臣以为,军校也可分三级:初级教娃娃们识字、算学、基础武艺,打好底子;中级学兵法、阵型、伤科救治,熟悉军械;高级则研究战策、推演沙盘,模拟攻防。学制嘛,初级四年,中级三年,高级两年,九年下来,便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学员来源也得讲究,一从军中烈士遗孤里选,他们根正苗红,知感恩;一从各地良家子弟里挑,品行端正、体格健壮者方能入选;一从功勋子弟中挑出。入学前先查三代,有作奸犯科前科的,一概不要。”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指尖在案上的舆图上点了点:“选址就定在长安城外的折冲府旧址吧,那里有现成的校场、营房,稍作修缮就能用。教官除了军中老将,还得请国子监的博士来讲经史,算学先生你想想办法,伤科救治……”
“可求孙仙长遣人来教。”陈睿接过话头,“选医术精湛,擅长外伤的大夫来教伤兵救治,再合适不过。”
“好。”李世民拍板,“就这么定了。秦琼,你暂任军校总领,负责挑选教官、制定军纪;陈睿,你负责课程设置,各门教材编写,朕交给对应的大臣去做。”
李世民拿起那片硝酸甘油片,忽然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全才。做得了玻璃镜,弹得好棉花,配得出救命药,连办学堂的章程都想得明明白白。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陈睿挠了挠头,笑道:“陛下说笑了,臣不过是瞎琢磨。真要论行军打仗、治国安邦,还差得远呢。”
“你这叫谦虚。”李世民摆摆手,“行了,正事说差不多了,你和叔宝留下用晚膳吧。让御膳房做羊肉汤锅,朕试试新做的棉服,看暖和不暖和。”
陈睿本想推辞,却被李世民按住:“就这么定了。你别想有,正好跟朕说说,你那肥皂除了洗手,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喜欢穿越大唐成小道士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穿越大唐成小道士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