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耶夫的手指颤抖着，将那份《中-xx-x铁路南线延伸段暨帕米尔高原经济走廊可行性预案》摊开在桌上。图纸上那条粗大的红色线条，像一条燃烧的鞭痕，抽在他的心口。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这不是简单的铁路规划，这是对卡森共和国地缘命脉的凌迟。
“部长先生，总统府的电话……”秘书再次提醒，声音里带着惊恐。
阿卜杜拉耶夫拿起电话，总统那愤怒而颤抖的咆哮从听筒里喷薄而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扎在他的神经上。
“阿卜杜拉耶夫！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总统的怒火震得他耳膜生疼，他却无力反驳。他握着地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干涩：“他们……他们不是在修路……”他喃喃自语，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他们是在我们的脖子上，画好了下刀的位置！”
他挂断电话，踉跄着走出办公室，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默那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杀机毕露的话：“……我们也有能力，根据区域安全形势的变化，对道路的最终走向，做出最符合全体人民利益的规划。”
这何止是规划，这是宣战！
当阿卜杜拉耶夫赶到总统办公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军方、安全部门和经济部门的高级官员。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不安。总统脸色铁青，面前的茶杯已经被捏碎了一个。
“阿卜杜拉耶夫，你来说！”总统指着他，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阿卜杜拉耶夫深吸一口气，将那份“预案”放在会议桌中央，手指沿着那条红线缓缓滑动。他没有渲染情绪，只是用最冷静、最专业的语言，分析了这份预案一旦实施，对卡森共和国将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诸位，请看这条红线。”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客观，“它完全绕开了我国境内的所有基础设施，直接从帕米尔高原最险峻的地带穿过，直抵北方大国的腹地。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旦这条铁路建成，我们将彻底失去战略价值。”
“我们的油气管道，我们的公路网络，我们的边境口岸，都将成为摆设。
经济部长率先开口，他戴着金丝眼镜，脸色比阿卜杜拉耶夫还要苍白：“更可怕的是，这份预案里，提到了‘帕米尔高原经济走廊’。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修路，还要沿着这条路，建立新的工业区、贸易区。他们会在我们的边境线上，打造一个全新的经济体，彻底吸干我们的人口和资本。”
安全部长伊万诺夫，此刻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他知道，自己一手策划的“折龙”行动，非但没有“折断”中国龙的脊梁，反而唤醒了沉睡的巨兽，引来了灭顶之灾。
“他们这是在釜底抽薪！”国防部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杯中的水晃出大半，“这是赤裸裸的经济入侵！我们绝不能答应！”
“不答应？”总统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国防部长，“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吗？”
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没人敢接话。两天前，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忠诚盟友”的线人、内应，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被连根拔起，甚至连伊万诺夫的情报网都受到了重创。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斩断了所有的“黑手”。
阿卜杜拉耶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实则给了我们一个台阶。他们并没有直接指责我们，而是用这种‘规划’的方式，暗示了他们的底线和能力。”
他指了指那份预案的扉页：“‘征求我们的合作意见’。这几个字，才是关键。”
总统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不是蠢人，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阿卜杜拉耶夫沉重地说，“他们给出的选择，不是‘要不要这条路’，而是‘这条路有没有我们’。”
他摊开双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冷静：“如果我们拒绝‘合作’，他们就会把这条路修到我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将我们彻底边缘化，至少我们还能在这条‘龙脉’上，分得一杯羹，保住我们国家的未来。”
国防部长脸色铁青，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军事上的叫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争论，卡森共和国的高层最终达成了共识：服软。这是一种屈辱的妥协，却也是唯一的生路。
当天下午，卡森共和国安全部门秘密逮捕了伊万诺夫，并对外宣布其因“身体原因”辞职。
两天后，林默在绿洲市的病房里，身体虽然还在恢复，但精神已经完全饱满。他靠在病床上，看着平板电脑上推送的新闻。
新闻配图上，卡森总统特使的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看来，他们是服软了。”苏曼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语气复杂。她看着林默，这个男人，用一份“预案”，就让一个主权国家低下了头。
“不是服软，是认清现实。”林默的语气平静，目光却深邃，“他们看到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聪明，只会自取灭亡。”
能顶得上我们谈判桌上十年的功夫”。确实，有时候，血和火，比千言万语更有说服力。
“那接下来呢？”苏曼问道，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林默拿起桌上的苹果，轻轻转动，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无垠的黄沙。
“接下来，就是让他们知道，这条路，不是白给的。”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带着一丝冷厉的笑意，“他们想分蛋糕，就得先学会怎么和我们一起，把这个蛋糕做得更大。”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钱博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小林，你猜谁来了？”钱博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与赞叹。
林默看向钱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能感受到钱博此刻情绪剧本中，那股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对自己的高度认可。
“谁？”
“楚天雄。”钱博笑着说，“老爷子，带着他的团队，说要来这里，帮你把那份‘预案’，变成真正的‘规划’！”
林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西部大开发，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将和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写下新的篇章。
然而，就在他内心涌动着豪情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打破了病房里的短暂宁静。电话是夏清月打来的。林默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她清冷而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林默，京城这边，可能出了点状况。你那位新上司，似乎……”
卡森共和国，总统府。
会议室内的雪茄烟雾已经散尽，只留下满室的压抑和苦涩。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被捏碎的茶杯碎片，无人清理。总统坐在主位上，一夜之间，鬓角竟又添了几分霜白。他面前摊开的。
图上那条粗大的红色线条，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在每个人的心头。
国防部长，那个两天前还，此刻正低头研究着自己指甲的纹路，仿佛那里藏着宇宙的奥秘。安全部长伊万诺夫的位置空着，据说他昨晚突发“严重的心脏疾病”，正在一处秘密疗养院“无限期休养”。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他们都清楚。
“‘西方朋友’们怎么说？”总统的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外交部长阿卜杜拉耶夫。
阿卜杜拉耶夫的腰板比昨天更弯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对区域紧张局势表达了‘深度关切’”
“克制？”总统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笑，听起来比哭还难听，“他们在我家后院点了一把火，然后跑过来，语重心长地劝我不要被烫伤。真是……体贴。”
这句嘲讽没有引起任何附和，会议室内依旧死寂。每个人都明白，他们被当成了棋子，而现在，这枚棋子即将被棋盘的主人之一，毫不留情地碾碎。
总统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份“预案”，手指在图纸上那条红线上轻轻划过，动作轻柔，像在抚摸一条随时会苏醒并择人而噬的毒蛇。
“像在对众人说，又像在说给自己听，“他们不跟你吵，不跟你闹，只是默默地拿出另一套方案，告诉你，没有你，他们照样能把事情办成，而且办得更漂亮。这比任何军事威胁都让人感到……无力。”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和一种冷酷的清醒。
“我们输了。”
他平静地宣布了这个事实，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面对绝对实力差距时，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准备代表团吧。”他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阿卜杜拉耶夫，你亲自带队。”
阿卜杜拉耶夫抬起头，有些错愕。
总统继续说道：“去那个绿洲市，去见那个姓林的年轻人。”
这个决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绕开国家首都，直接与一个地方项目的负责人谈判，这在外交史上是闻所未闻的，这几乎等同于一种变相的臣服。
“总统先生，这……”阿卜杜拉耶夫试图争辩，“这不符合外交对等原则，我们……”
“我们现在还有资格谈原则吗？”总统打断了他，声音里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人家已经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你还在跟人家讨论刀鞘的材质是不是真皮？”
“去见那个年轻人。他才是那个画线的人。他就永远不会有我们的位置。”总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告诉他，我们不是去谈判的，是去学习的。学习……如何在一个强大的邻居身边，当一个合格的、懂事的邻居。”
……
三天后，绿洲市第一人民医院，高干病房。
林默已经可以靠着床头坐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亮。
苏曼正拿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在她手中连成一条不断裂的长线。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刀刃划过果肉的沙沙声。
她没有提工作，林默也没有问。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仿佛那场血腥的刺杀和后续的雷霆风暴都只是一场幻梦。
“你的刀法很好。”林默忽然开口。
苏曼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小时候我父亲教的，他说，做生意就像削苹果，要稳，要准，不能断。断了，就输了气势。”
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过去。
林默接过，却没有吃，只是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果肉，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绿洲市的市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谦卑而热情的笑容，提着一个硕大的果篮走了进来。
“林主任！哎呀，您可算醒了！我们全市人民都为您揪着心啊！”市长一进来，就直奔床前，那关切的神情，仿佛林默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林默的【情绪剧本】适时浮现。
【目标：赵卫东（绿洲市市长）】
【情绪状态：敬畏（70%），讨好（20%），试探（10%）】
【内心真实诉求：确认林主任的健康状况，并借机汇报工作，表达自己的“忠心”，希望能在这条即将腾飞的巨龙身上，占个好位置。】
林默心中了然，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虚弱笑容：“赵市长，您太客气了，一点小伤，惊动您了。”
“哎，这哪是小伤！”赵市长把果篮重重放下，一脸后怕，“这是为了我们西部，为了我们绿洲市流的血啊！林主任，您放心，工地那边的安保，我已经让公安局长亲自带队，二十四小时巡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寒暄了几句后，赵市长终于忍不住，搓着手，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林主任，跟您汇报个事。省外事办刚打来电话，说……说卡森共和国那边，派了个特使团过来，明天就到。”
苏曼削苹果的手停住了。
林默的眼神微微一凝：“哦？来绿洲？”
“是啊！”赵市长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点名要来咱们试验区，说是要……要就‘边境经济合作’问题，向您当面请教！”
他特意加重了“向您请教”这四个字，脸上那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让苏曼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主权国家的特使，绕开京城，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西部，向一个正厅级的项目主任“请教”？这已经不是给面子了，这是把脸伸过来，求着你打。
“我知道了。”林默的反应很平淡，他拿起那块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赵市长，接待工作，就按常规的外宾标准来吧，不用铺张。”
“哎，好，好，都听您的！”赵市长连声应着，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识趣地告辞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曼看着林默，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此刻还穿着病号服，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只是躺在这里，就让一个国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们服软了。”苏曼轻声说。
“不是服软，是认清了现实。”林默将吃完的果核丢进垃圾桶，目光平静，“老虎在你家门口打了个盹，你可能会觉得它温顺。可一旦它亮了爪子，你就会明白，打盹，只是因为它懒得理你。”
他顿了顿，看向苏曼：“苏总，你们集团的法务部，对国际bot项目（建设-经营-转让）的合同熟悉吗？”
苏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从那头被吓破了胆的“邻居”身上，割下最肥美的一块肉了。
“熟悉。我们有国内最好的团队。”苏曼的眼中，也燃起了一丝属于商人的兴奋。
林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似乎在休息。
苏曼知道，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构筑着一张全新的。
第二天，试验区那栋由旧招待所改造的总部大楼前，气氛有些奇特。
没有红毯，没有欢迎横幅，甚至没有列队欢迎的小学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门口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卡森共和国的特使，外交部第一副部长卡里莫夫，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时，看到这副景象，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走进了这栋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总部大楼”。
在二楼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他见到了林默。
林默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拄拐杖，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安静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他的脸色比资料照片上要苍白一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沉稳如山的气场。
“林主任，久仰大名。我是卡里莫夫，代表我国总统，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卡里莫夫伸出手，姿态放得很低。
林默站起身，与他轻轻一握，便松开了。
【目标：卡里莫夫（卡森共和国特使）】
【情绪剧本：屈辱（60%），不安（30%），极力掩饰的探寻（10%）】
【内心真实诉求：换取那条致命的铁路路线，不要彻底绕开我国。】
果然。
林默心中冷笑，脸上却挂着和煦的微笑，伸手示意：“卡里莫夫先生，请坐。尝尝我们西部的茶，虽然粗粝，但解渴。”
卡里莫夫坐下，双手接过茶杯，开口便是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林主任，关于前几天发生的不幸事件……那完全是部分极端分子的个人行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我国政府对此深表震惊和愤慨，总统先生已经下令严查”
他说得很诚恳，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林默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一口，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卡里莫夫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观察他的反应时，林默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哀悼是留给死者的。”林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神平静无波，“卡里莫夫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活人的事吧。”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西部地区地图。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那位置，正是“预案”中，那条致命铁路的起点。
“这份预案，想必您也看过了。”林默的声音很轻，“我的同事们告诉我，帕米尔高原的地质条件非常复杂，施工难度极大，预算……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卡里莫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默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果……有邻居愿意主动分担这份重担，帮我们解决一些工程之外的麻烦，或许，我们也能找到一条不那么复杂，甚至更直接的路线。”
他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红色记号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了卡里莫夫的眼睛里。
“当然，‘分担重担’这四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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