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阵图边缘,晕开一抹暗红。
下一瞬,整片灰雾轰然塌陷,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又甩出。陈九黎只觉左眼猛地一烫,仿佛有烙铁贴了上去,整条经脉从眉心炸到后脑,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又被刺目的金光填满。他踉跄一步,膝盖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耳边传来两声闷响——沈照和闻人烬也落了地,意识回归。
“还活着?”他哑着嗓子开口,没抬头,手撑着地,红绸还缠在腕上,微微发颤。
“死不了。”沈照靠墙坐着,探阴棒断成三截,散在身侧。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带下一道血痕,是眉心裂开的旧伤又崩了。她没管,只将掌心那块刚得的通幽骨攥得更紧,蓝光微闪,像是回应她的气息。
闻人烬跪坐在一旁,脸色发白,指尖还在抖。他低头看自己掌心,刚才画符的血已经干了,可皮肤底下似乎还有东西在游动,像是血脉里埋了根线,被人远远牵着。
陈九黎终于抬头,左眼金纹未退,反而更深了,像是一道活的符咒刻进了瞳孔。他眨了下眼,视野里浮现出几行扭曲的字迹,一闪而逝——“血脉为引,器归其位,魂归其主”。
那是口诀,烙进了识海。
“拿到了?”沈照问。
“拿到了。”他点头,嗓音沉下来,“完整的破阵法。”
沈照没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块磨薄的木片和一根细铁签,指尖一挑,已经在上面刻起盲文。她动作熟稔,像是早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记事。每一划都干脆利落,木屑轻落,像在写一封不能被看见的信。
陈九黎看着她,没打扰。等她刻完一段,才开口:“口诀有三层。第一层是启阵,需七件法器归位;第二层是引血,得闻人家直系血脉为引;第三层是唤魂,要把初雪的魂魄从地脉里拉出来。”
“她不是阵眼?”沈照抬头。
“她是钥匙。”陈九黎声音低了些,“当年她自愿封魂,可她哥哥改了仪式,把她钉死在阵心,成了养邪的养料。真正的破阵,不是镇压,是把她放出来。”
沈照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有点冷:“所以咱们不是来除邪的,是来拆坟的。”
“差不多。”陈九黎也扯了下嘴角,“只不过这坟,是整个闻人家族的命根子。”
闻人烬忽然动了,抬手在手臂上抹了把,从袖中抽出一支小朱砂笔,咬破指尖,开始往皮肤上画阵图。他画得很慢,一笔一停,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记得什么?”陈九黎问。
“小时候……”他声音有点哑,“我在后院玩,踩空过一次。下面有个洞,黑的,我吓得没敢下去。后来大人说那是祖宗埋旧物的地方,不准提。”
“后院?”沈照抬头,“地底下?”
“嗯。”闻人烬点头,“我当时听见里面有声音,像是铃铛在响。”
陈九黎眼神一动,抓起伞,伞尖轻点地面三下。红绸缓缓滑出,贴着地砖游了一圈,又缩回伞骨。他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已有了方向。
“地脉被封了,但震动传得回来。”他说,“三丈深,六个点,环形分布。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埋的。”
“六件?”沈照皱眉,“不是七件?”
“第七件。”陈九黎看向供桌,“在那儿。”
供桌上,一枚青铜铃静静躺着,铃身刻着“陈九黎”三个小字,字迹斑驳,像是多年无人擦拭。
“谁放的?”沈照问。
“不知道。”陈九黎盯着那铃,“但能刻我名字的,不会是外人。”
闻人烬忽然抬手,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玉佩通体墨黑,正面雕着一只闭眼的鸟,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铃动魂归,血尽人回。”
陈九黎接过,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觉得掌心一烫。他没说话,把玉佩收进怀里。
“计划。”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先取地下的六件。那铃先不动,太显眼,动了就是打草惊蛇。”
沈照点头:“我探路,你断后,闻人烬居中策应。地底有封印,我这骨头还能撑一会儿。”
“你眉心的伤呢?”他问。
“死不了。”她冷笑,“大不了再裂深点。”
陈九黎没再劝,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酒壶,拔开塞子,先自己灌了一口,然后递过去。沈照接过,喝了一小口,呛得咳嗽两声。闻人烬也喝了一口,脸立刻涨红。
“什么酒?”沈照问。
“桂花酿。”陈九黎说,“我娘留的。喝一口提阳气,走三里不喘。”
“你娘还挺懂行。”沈照把酒壶还回去。
“她活着的时候,专治邪祟。”陈九黎拧上塞子,语气平淡,“后来死在一场破阵里,骨头被抽干,挂在祠堂梁上三天。”
沈照没接话,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通幽骨,忽然觉得这酒有点烫喉。
三人靠墙坐成一圈,陈九黎把口诀又说了一遍,沈照用盲文补全,闻人烬在手臂上重画阵图。时间一点点过去,烛火晃了晃,油快尽了。
就在这时,陈九黎忽然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沈照立刻闭嘴,闻人烬收笔。
门外,有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整齐的,像是训练过的队伍,踩着同一步调,从院墙外逼近。
“来了。”陈九黎低声说。
沈照抓起探阴棒残段,闻人烬从袖中摸出一把糯米子弹,陈九黎伞尖一点地,红绸无声滑出,缠上手腕。
墙外,一道人影缓缓踱步进来。
是二叔。
他穿着件旧式长衫,手里提着盏纸灯笼,火光昏黄,照得他半张脸明半张脸暗。他没看三人,径直走向供桌,伸手就去拿那枚青铜铃。
“放下。”陈九黎开口。
二叔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九黎啊,这东西你留着没用,还给我吧。”
“谁给你的?”陈九黎问。
“你娘。”二叔轻声说,“临死前亲手交到我手里,说‘若有一日九黎归来,此铃归他’。现在你回来了,我该还了。”
他说得诚恳,眼神都不闪一下。
陈九黎没动。
沈照却冷笑出声:“那你刚才为什么用血画锁阵?门口那三道红印,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这骨头。”
二叔脸上的笑僵了僵。
“你们太年轻。”他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对错能说清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灯笼一甩,火光炸开,化作一片血雾。陈九黎立刻掷出红绸,绸面张开如网,迎向血雾,可那雾竟自行分裂,绕过绸面,直扑供桌。
二叔一把抓起青铜铃,转身就走。
闻人烬抬手就是一枪,糯米弹打在墙上,炸出一片白粉。沈照欲引通幽骨召雷,可对方早有准备,从袖中甩出一块黑布,兜头罩下,正好盖住供桌区域,法器气息瞬间被封。
陈九黎追到门口,只见院墙外一道地道口缓缓闭合,最后一丝衣角消失在黑暗里。
他站在原地,没追。
沈照靠在墙边,喘着气,掌心那块通幽骨裂纹又深了一分,渗出蓝血。
闻人烬低头看着自己画到一半的阵图,朱砂在皮肤上干了,像一道未愈的伤。
陈九黎走回密室,捡起沈照刻了一半的盲文木片,又看了看闻人烬手臂上的符纹,最后蹲下身,用伞尖在地砖上划了道线。
“他们拿走了一件。”他声音很平,“还剩六件。”
沈照抬头:“你早知道他会来?”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知道,这铃不能留。”
“那你为什么不拦?”闻人烬问。
陈九黎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拦得住吗?他背后是整个邪教,咱们三个,伤的伤,累的累,硬拼是找死。让他拿走,反而能引出更多。”
沈照眯起眼:“你是故意的?”
“不算故意。”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只是顺水推舟。”
他走到供桌前,拿起那块黑布,抖了抖,扔在地上。
布下,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地底三丈,器分六向,铃动则阵醒。”
陈九黎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沈照摸索着捡起纸条,指尖划过字迹,忽然皱眉:“这字……不是二叔写的。”
“我知道。”陈九黎低声说,“是他娘写的。”
他抬头看向闻人烬:“你曾祖母,不想让这阵继续下去。”
闻人烬怔住。
陈九黎把伞扛上肩,红绸垂地,末端沾着一点未干的血。
“走。”他说,“下地。”
沈照扶着墙站起来,通幽骨贴回心口。
闻人烬收起朱砂笔,袖中铃声轻响。
三人走向密室角落,那里有一块地砖松动,下面是黑不见底的竖井。
陈九黎蹲下,伸手探了探风向。
风是暖的,带着铁锈和旧纸的味道。
他正要下去,忽然听见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轻轻摇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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