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掌压顶,风声如刀割脸。
陈九黎没动,右手还勾着那根看不见的线,像是在等什么。血巨人离他只剩三尺,腥臭的黑气扑到鼻尖,整座祭坛都在震,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砸在肩上也不躲。
可就在那一瞬,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是真真切切地笑出声来,笑声不大,却像一把凿子,硬生生把凝固的空气劈开一道缝。
“你等了三十年。”他声音低,却字字清晰,“就为了看我犹豫?”
话音落,眉心忽然一烫。
那不是痛,也不是热,而是一种久违的“认主”感,仿佛沉睡多年的印章被人用血重新盖下。一道金纹自皮肉中缓缓浮现,呈莲花状绽开,每一片花瓣都刻着细密古篆,流转着不属于现世的光。
金光炸出的刹那,血巨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高高扬起的巨掌僵在半空,黑气如沸水遇冰,猛地收缩、翻滚,竟无法再向前推进分毫。那张由怨念撕裂出的嘴剧烈抽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不可能……你还没想起全部!”
“我不需要全想起来。”陈九黎缓缓睁眼,左瞳金纹已与眉心印记共鸣,映得整张脸如神只临世,“我只记得一件事——我是陈九黎,不是谁的棋子。”
他抬手,五指张开,对着血巨人轻轻一握。
无形之力骤然收紧,那十丈高的躯体竟被硬生生压得弯曲,膝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点点朝地面跪下去。黑气缠绕的锁链寸寸崩断,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沈照趴在地上,肩膀还插着那根阴气凝成的链子,疼得眼前发黑。但她顾不上拔,右手颤抖着蘸了自己流下的血,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她看不见,却能“听”到那金光里的东西——不是符咒,不是阵图,是一整篇经文,字字如钟鸣,直敲魂魄。
“九转玄针……”她喘着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全的……都在他印子里。”
闻人烬靠在断柱边,掌心还贴着骨针尾环,指尖已经冻得发紫。她抬头盯着陈九黎眉心那道金纹,忽然咧嘴一笑:“我就说嘛,你这人装疯卖傻惯了,真急眼的时候,从来不是凡胎。”
王半仙瘫在碎石堆里,手里罗盘早碎成渣,铜针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他仰头看着那道金光,咧开缺牙的嘴:“小赌怡情……大赌保家卫国。”说完自己先笑了两声,又咳出一口血。
赵瘸子依旧站在原地,黑布覆眼,身形未动。可他脚下地面悄然裂开细纹,一圈圈向外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处苏醒。他嘴唇微动,没人听见他在念什么,但那独眼下的琉璃光,正随着金纹的脉动微微起伏。
陈九黎站在原地,红衣残破,双臂上的骨针仍在皮肉中微微震颤。他没去管血巨人,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的老茧还在,伞柄磨出来的。腕间的银针也还在,战斗前总会下意识拨一下。
这些习惯,前世就有。
他忽然想起昨晚跟老爹喝酒时,老头醉醺醺地说:“九黎啊,你知道为啥咱家祖传修伞不修别的吗?”
他问为啥。
老头眯着眼:“伞,遮天蔽日的东西。撑开了,能挡风雨;收起来,能当棍使。最重要的是——它圆的,没头没尾,像轮回。”
当时他以为老头又在胡扯。
现在懂了。
伞,本来就是阵眼。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对准血巨人心口那枚蠕动的婚帖,轻声道:“你说我逃不掉?”
血巨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可你忘了。”陈九黎唇角扬起,“轮回这玩意儿,得有人推才行。”
他并指如剑,朝着眉心印记一点。
金光顺着指尖奔涌而出,化作一道符线直射婚帖。那帖子瞬间焦黑,四个字“九黎当死”扭曲挣扎,竟想从纸上爬出来。可金光如网,硬是把它钉死在原地,纸面噼啪作响,冒出缕缕黑烟。
沈照咬牙,拖着伤腿往前挪了半步,探阴棒拄地,左手继续在石板上勾画。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是在拿命换时间。血迹刚落,就被金光吸走,留下一道暗金色的痕。
“快了……”她低声说,“只要把这七行字连上,就能反推阵眼位置。”
闻人烬抹了把脸,舌尖的伤口又裂了,血混着唾沫淌下来。她没擦,反而伸手从皮衣内袋掏出一支断了笔头的毛笔,咔嚓咬成两截,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吐掉木屑,把笔杆夹在指间当签子用。
“九黎哥哥,”她抬头喊,“等会儿我可能得放个大的,你别拦我。”
“你要炸哪儿?”他头也不回。
“反正不是你。”她嘿嘿一笑,眼里却没半分玩笑。
王半仙听着两人对话,忽然笑出了声:“你们这群娃,打生打死还讲义气,真是……蠢得可爱。”
“您老闭嘴吧。”闻人烬翻了个白眼,“再说话我拿符灰给你冲咖啡。”
赵瘸子忽然动了。
不是迈步,而是脚下一寸土地无声塌陷,整个人下沉了半尺。他仍站得笔直,黑布下的独眼却猛地一缩,琉璃光如潮水般向眉心汇聚。他抬起手,食指缓缓指向陈九黎眉心,又移向沈照画符的位置,最后停在血巨人胸口。
三者之间,隐隐形成一条看不见的线。
陈九黎察觉到了,眼角微跳。他知道这老头从不做无意义的动作,可现在顾不上深究。他能感觉到,眉心印记在发热,像是快要到极限。
“沈照!”他低喝,“还差多少?”
“最后一笔!”她指尖猛地下压,血线终于连成闭环。金光骤然暴涨,整篇经文浮现在空中,旋转一周后轰然炸开,化作七点星芒,分别落向祭坛七处凹槽。
地面震动,七道裂缝同时亮起,幽蓝光芒如脉络般蔓延。
血巨人发出凄厉咆哮,身体剧烈扭曲,想要挣脱金光束缚。可那七点星芒落地后,竟开始抽取它的黑气,一丝丝汇入地底。
“成了?”闻人烬瞪大眼。
“没那么简单。”陈九黎盯着它胸口那枚婚帖,“它还没死,只是被压住了。”
话音未落,婚帖突然裂开一道缝。
里面没有字,也没有纸,而是一只眼睛。
一只和陈九黎左眼一模一样的金瞳。
那只眼静静看着他,眨了一下。
陈九黎浑身一震。
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是从耳边来,而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你封我三十年,现在,轮到我看看你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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