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榔头市第三天,喧嚣到了顶点,也临近了尾声。
河滩谷地上,人声、牲畜声、讨价还价声混杂成的热浪,几乎要将初夏的空气点燃。经过前两日的火爆交易和豹皮带来的轰动效应,“冷家屯狩猎队”的名头已然响彻整个集市。他们的摊位前虽已无大批珍稀皮张陈列,但前来攀谈、结交、或是单纯想一睹“猎豹英雄”风采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冷志军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越发谨慎。主要货物既已脱手,便不再张扬,只留诺敏、苏和与阿木尔照看所剩无几的肉干杂货,应付零散交易。他则带着乌娜吉、林志明,由赵老蔫引着,低调地穿梭于熙攘的人流中,进行此次集市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任务——补充给养,并尽可能收集有用的信息。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弹药摊位。由于狩猎队如今财大气粗,加上与金老板建立了合作关系,未来对弹药的需求只会更大。冷志军直接找到了集市上信誉最好、货品也最全的一个来自牡丹江的军需品商人(据说有些门路)。
那老板姓冯,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显然也听说了冷志军的名头,接待十分热情。
“冷把头,久仰!听说您们这次收获颇丰,往后肯定需要更多好家伙!”冯老板笑着招呼,他的摊位上不仅摆着常见的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甚至还有少量珍藏的、更适合远距离精准射击的53式步骑枪(莫辛-纳甘)子弹,以及各种口径的猎枪弹、手枪弹,还有军用水壶、指南针、望远镜等稀罕物。
冷志军仔细检查了子弹的成色,又试了试望远镜的清晰度,心中已有计较。
“冯老板,56半子弹,先要五百发。53式子弹,有多少要多少。另外,这种望远镜,来两个。指南针要五个。”他报出需求,语气平稳,仿佛只是购买寻常物件。
冯老板眼睛一亮,知道遇上了大主顾,连忙招呼伙计清点货物,算盘打得噼啪响。“冷把头爽快!这些货我给您备齐,价格绝对公道!以后有啥需要,尽管捎信到牡丹江找我老冯!”
林志明在一旁看着成箱的子弹和崭新的装备,兴奋地搓手,低声道:“冷哥,这下咱们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乌娜吉则更关注一些特殊物品,她看中了几捆强度极高、颜色接近草木的尼龙绳索(这在那时算是稀罕物),以及一些制作精巧的合金捕兽夹和钢丝套索,这些对于布置陷阱和应对复杂地形大有裨益。冷志军见状,也大手一挥,全部买下。
补充完弹药和关键装备,接下来是生活物资。盐是重中之重,狩猎腌制肉食、补充人体所需都离不开它。他们直接采购了足够队伍消耗数月的大量粗盐和海盐。又添置了耐磨的帆布、修补工具的铁钉、针线、以及一些便于储存的粮油。甚至还买了几口厚实的大铁锅,准备替换营地那些已经修补多次的旧锅。
采购过程中,冷志军有意无意地与各个摊主、行商,甚至是其他猎队的人攀谈,话题总是巧妙地引向山林、野兽和远方。
“老板,这盐是从哪儿运来的?路上可还太平?”
“老哥,听口音不像本地人,这一路过来,可听到啥新鲜事?北边林子今年雪化得咋样?”
“这位把头,看你们收获不错啊,是在哪片山头发的财?”
大多数信息都是零碎而无用的,但冷志军耐心地筛选着。他从一个从黑龙江沿岸过来的皮货商那里,再次印证了关于北方出现大型野牛群的传闻。那商人说得更具体些:“是在小兴安岭北麓,靠近黑龙江南岸的那片沼泽草甸子地带,有人远远看到过,一群起码二三十头,个头贼大,那牛角,啧啧,跟弯刀似的,看着就吓人!没人敢轻易靠前,那玩意儿护崽子,发起疯来坦克都能顶翻喽!”
另一个采药的老头则提到了野山羊(指北山羊):“老黑山再往北,那边有些石头山,陡得连猴子都发愁,就有些长着大弯角的野山羊,能在石头上跳来跳去,那羊角是好药材,肉也劲道,就是太难抓,一般人上不去。”
这些信息与之前听到的相互印证,让冷志军心中那张模糊的地图渐渐清晰起来。北方,更寒冷、更原始、也更危险的区域,确实存在着价值不菲的新目标。
傍晚,集市进入了最后的疯狂,许多商贩开始降价甩卖,希望能轻装返程。狩猎队也完成了所有采购任务,三架爬犁上除了换回的巨款(大部分是存单和金条,小部分现金分散保管),又堆满了新购置的各类物资,显得更加沉重。
当晚,冷志军在营地再次召集核心队员开会。篝火跳跃,映照着众人兴奋未褪又带着几分凝重的脸庞。
“市集明天就散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冷志军开门见山,“这次收获,大家都清楚了,是咱们用命拼来的,也是往后发展的本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回去之后,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下一步。光是守着家门口这点地方,不行了。野猪、狼群被打怕了,豹子可遇不可求,紫貂、猞猁数量也有限。咱们要想长远,就得把眼光放远点。”
林志明立刻接话:“冷哥,是不是打算去北边?我这两天可没少听人说野牛和野山羊的事儿!”
巴雅尔虽然手臂还吊着,但也瓮声道:“野牛,力气大!皮厚!打起来,过瘾!羊,跳得高,有意思!”
哈斯也挥舞着拳头:“对!去打大的!”
乌娜吉相对冷静,她看向冷志军:“北边情况不明,地形复杂,可能比老黑山更难对付。而且距离远,补给线长,风险更大。”
赵老蔫吧嗒着烟袋,眉头微锁:“军子,北边那地方,我年轻时候跟人去过一两回,邪性得很!沼泽地看着是草,底下可能就是无底洞。还有那野牛群,可不是野猪能比的,那家伙冲起来,碗口粗的树都能撞断!得从长计议。”
冷志军认真听着每个人的意见,点了点头:“乌娜吉和赵叔的顾虑很对。北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我的想法是,回去之后,队伍先休整一段时间。”
他具体部署:
“第一,巴雅尔和受伤的猎犬必须完全养好伤,这是根本。”
“第二,新买的装备要熟悉,弹药要分配练习,尤其是远射程的53式步枪,要挑出专人加强训练。”
“第三,我们要尽可能收集更多关于北边地形、气候、野兽习性的信息。赵叔,您老多想想,画个大概的地形草图。乌娜吉,你看看能不能从鄂温克或者鄂伦春的老人那里,打听到更详细的情况。”
“第四,家里要安顿好。这次赚了钱,该修房子的修房子,该添置东西的添置东西,让大伙儿没有后顾之忧。”
“最后,”他语气坚定,“等准备充分了,天气也合适了(通常选择夏末秋初,避开蚊虫最肆虐和严寒冬季),咱们就组织一支精干小队,北上!目标,就是那些野牛和野山羊!这将是咱们狩猎队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远征!”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既考虑了风险,又充满了开拓的雄心,让队员们既感到压力,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明白了!我们都听冷哥的!”众人异口同声。
第二天清晨,青榔头市在喧嚣散尽后的满地狼藉中渐渐苏醒,各路人群开始陆续撤离。狩猎队也早早收拾停当,驾驭着满载的爬犁,踏上了归途。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不仅是因为马匹歇息足了精神,更因为每个人心中都装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沉甸甸的收获。一路上,队员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新买的装备,想象着北上狩猎的刺激场面,欢声笑语不断。
几天后,队伍平安返回冷家屯。他们的归来,尤其是带回来的大量现金、存单、金条和琳琅满目的新物资,再次在屯子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当冷志军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将属于队员们的那一份丰厚的收入一一分发到他们手中时,整个屯子都沉浸在一种如同过年般的喜悦气氛中。
巴雅尔家翻修房子的木料很快运来了;林志明家筹划着买一头健壮的骡子;阿木尔给家里每个人都扯了新布做衣裳;连赵老蔫都乐呵呵地换上了新烟袋锅,琢磨着给老伴打一副银镯子。狩猎队的成功,实实在在地惠及了每一个家庭,也让冷志军在屯里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冷志军自家也不例外。他将一笔可观的钱交给胡安娜,让她全权负责翻修房屋的事宜。“要亮堂,要宽敞,给娃留间大屋子,再盘个暖和的火炕。”他搂着妻子日益沉重的腰身,柔声说道。
胡安娜抚摸着丈夫带回来的那块柔软的红绸,看着院子里堆放的新铁锅、盐块等物资,眼中闪着幸福的光,但更多的是对丈夫的心疼。“家里的事你放心,我能操持好。你在外头,千万……千万要小心。”她将头靠在丈夫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与富足,只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担忧都是值得的。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屯子渐渐安静下来。冷家新点起的油灯(用卖豹皮的钱买了些煤油,比松明子亮堂多了)下,胡安娜拿着针线,比划着那块红绸,想着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件小褂子还是包被。林秀花和冷潜脸上也带着久违的、舒心的笑容,盘算着翻修房子的细节。
冷志军则独自坐在院里的磨盘上,就着月光,擦拭着那支新买的望远镜。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神宁静。他抬头望向北方,夜空下,远山的轮廓在月光中显得幽深而神秘。
青榔头市的喧嚣已成过去,家庭的温暖令人眷恋,但他知道,猎人的脚步永远不会长久停留。北方那未知的荒野、成群的野牛、峭壁上的山羊……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那不是单纯的为了财富,更像是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对探索与征服的渴望。
他轻轻摩挲着望远镜光滑的镜筒,眼神锐利而坚定。休整、准备、然后……北上!新的征途,已在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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