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民兵队长刘老三手里那盏马灯,在村道上投下摇晃的光圈。秦老爹和林卫东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西头的王老栓家疾走。夜风带着凉意,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离着老远,就听见一阵阵狂暴的牛哞声和人群惊慌的呼喊。王老栓家的土坯院墙外围了不少村民,个个面带惧色,不敢靠前。透过敞开的院门,只见一头平日温顺的老黄牛,此刻双目赤红,口吐白沫,发疯般地绕着院子中央一棵槐树冲撞,碗口粗的树干已被撞得树皮开裂,木屑纷飞。牛身上沾满泥污,蹄子刨地,泥土翻飞,散发出浓烈的腥臊气。
王老栓一家躲在屋里,透过窗户缝焦急地张望,几个试图上前制服的青壮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束手无策。
“秦老爹,您可来了!”王老栓看见秦老爹,如同见了救星,带着哭腔喊道,“这牛傍晚还好好的,入夜就跟中了邪一样!”
秦老爹站在院门口,并未立刻进去。他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刀,紧紧锁住那头疯牛,特别是它那双赤红如血、毫无理性的眼睛。他没有去看牛身,反而缓缓移动视线,扫过院落的角落、屋檐下的阴影,以及那棵被撞的槐树。
林卫东站在他身侧,运起这几日初步修炼出的微弱“炁感”,仔细感应。果然,在那疯牛散发出的暴戾气息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后山养尸冢同源的阴冷煞气!这煞气并非弥漫整个院落,而是如同一条无形的线,隐隐牵连着疯牛与……那棵槐树的根部?
“师父,那树……”林卫东压低声音提醒。
秦老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然察觉。他抬手阻止了准备拿着绳索再次上前尝试的民兵,沉声道:“别过去,这不是寻常的惊牛。”
他上前一步,站在门槛之内,并未踏入院子。右手在袖中悄然捏了个辟邪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如同磐石定在喧嚣的浪潮中。那是安魂定性的咒文。
咒语一出,那疯牛冲撞的动作明显一滞,赤红的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那股阴冷煞气仿佛受到刺激,骤然增强,疯牛变得更加狂躁,竟调转方向,低着头,挺着尖角,朝着院门口的秦老爹猛冲过来!
“小心!”围观的村民发出惊呼。
秦老爹却不闪不避,眼中精光一闪。就在疯牛即将冲撞到的前一刻,他捏诀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指,指尖仿佛有微不可查的金芒一闪而逝,正中疯牛眉心!
“哞——!”
疯牛发出一声痛苦与恐惧交织的嘶鸣,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随后重重摔倒在地,四肢抽搐,口鼻中溢出的白沫带着一丝黑气,那赤红的眼睛也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痛苦的迷茫。
然而,就在疯牛倒地的瞬间,林卫东清晰地看到,一道极淡的黑气如同受惊的毒蛇,迅速从牛身脱离,倏地一下钻入了那棵槐树根部的泥土中,消失不见。
院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老牛粗重的喘息声。村民们惊魂未定,看向秦老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秦老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快步走到那棵槐树下,蹲下身,仔细查看树根部的泥土。林卫东紧跟过去。只见那片泥土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隐隐散发着一股与养尸冢附近相似的、令人作呕的土腥腐气。
秦老爹用随身携带的桃木尺拨开表层浮土,脸色陡然一沉。林卫东顺着看去,心头也是一跳——在那湿润的泥土中,赫然埋着一个小巧的、用黑布扎成的人形布偶,布偶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根细长的、锈迹斑斑的棺材钉!布偶身上,还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扭曲的符号,与那“鬼篆文”有几分相似,却更为简陋恶毒。
“厌胜之术!”秦老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以此槐树为媒介,汇聚阴煞,通过这邪偶转嫁到牲畜身上,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他小心翼翼地用桃木尺将那个邪异的布偶挑了出来,放在地上。那布偶一离开泥土,周围的阴冷气息似乎都淡了几分。
“王老栓,”秦老爹站起身,对惊魂未定的主人说道,“牛无大碍,只是被邪气冲了魂,休养几日便好。找些艾草、菖蒲烧水给它擦洗身子。另外,这棵树,三日之内,连根刨掉,树根下的土也要挖走三尺,运到远离人烟的地方深埋!”
处理完这一切,秦老爹带着那个邪偶,和林卫东返回知青点。
关上门,秦老爹将邪偶放在桌上,脸色无比凝重:“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那养尸冢里的东西,或者其爪牙,已经按捺不住,开始主动出击了。这次是牛,下次……就可能是人了。”
林卫东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偶,想起刚才那丝钻入地底的黑气,以及后山那具呼唤着“容器”的枯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压迫而来。
风雨欲来,已不再是预感。
黑色的触手,已然悄然伸进了村庄。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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