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胆孤帆暗通波
荣国府内,表面上的 波澜不惊,掩盖不住 底下 日益浓厚的 诡异气氛。尤其是 王熙凤 近日来 行色匆匆,时常 秘密接见一些 面生的 婆子或外男,且每每 都是在 王夫人的 东小院 闭门密谈,这不同寻常的 动静,自然没能逃过 一双 敏锐而忧虑的眼睛——那便是 三小姐贾探春。
探春自“嫁妆风波”后,心中便一直 惴惴不安。她 素来精明干练,对府中 人情世故 洞察秋毫。那日荣庆堂上,黛玉 冷静犀利的 反击,以及贾母 事后 那看似强硬、实则色厉内荏 的弹压,都让她 隐隐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 正在酝酿。尤其是 当她发现 母亲王夫人 偶尔流露出的 那种 幸灾乐祸 又带着 一丝贪婪的 神情,以及 王熙凤 鬼鬼祟祟的 举动,她 心中的警铃 便敲得更响了。
这一日,午后闷热,探春 借口 要描摹 新得的 一本花样子,独自一人 待在 自己那间 布置得 简洁雅致 的秋爽斋书房内。她 并未真的 动笔描画,而是 支开了 侍书等丫鬟,凭窗而立,望着窗外 芭蕉叶上 滚动的露珠,眉头紧锁。
她 回想起 前几日 偶然听到 王夫人房里的 小丫鬟 玉钏儿 和 彩霞 在廊下 窃窃私语,说什么 “二太太和琏二奶奶 正忙着给 林姑娘 寻婆家呢”,“听说 要寻个 外省的 殷实人家”,“远远地嫁了 省心”……当时 她只当是 下人们 嚼舌根,并未深想。可如今 结合凤姐的 反常举动,她 猛然惊觉——这绝非 空穴来风!这分明是 老太太和太太们 要对林姐姐 下狠手了!
“远远地嫁了 省心”——这七个字,如同 冰锥一般,刺穿了探春的心!她 太了解 这深宅大院里的 阴私手段了!所谓的 “寻婆家”,绝非是 为林姐姐 寻一门 好亲事,而是要 将她 推入火坑,让她 永世不得翻身!以此 来报复她 之前的“不驯”,并彻底 霸占 可能存在的 林家产业!
一股 强烈的 愤怒与恐惧,席卷了探春。她 为林姐姐 感到不平,也为这 家族的 冷酷与卑劣 感到齿寒!她 自己 虽是庶出,但 好歹是贾府的 正经小姐,尚且要 处处小心,仰人鼻息。而林姐姐,一个 无依无靠的 孤女,如今 好不容易 挣脱牢笼,自立门户,却还要 被这群 所谓的“亲人” 如此 算计迫害!天理何在?!
“不行!” 探春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 掐入掌心。“我绝不能 眼睁睁看着 林姐姐 被她们 这般糟践!”
可是,她 又能做什么呢?她 只是一个 未出阁的姑娘,在府中 人微言轻。若是 直接去 告诉老太太 或太太,说她们 居心不良?那无异于 以卵击石,不仅救不了林姐姐,反而会 把自己也搭进去!若是 告诉宝玉?宝玉 虽然心疼林姐姐,但他 性子懦弱,又被看得紧,根本 成不了事,反而可能 打草惊蛇。
思前想后,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 尽快 将这个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 传递给 林姐姐本人!只有让林姐姐 提前知晓 这阴谋,她才能 有所防备,想办法 应对!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自黛玉离府后,贾府对她 防范甚严,尤其是 王夫人 更是下了严令,不许府中下人 与“竹影轩” 有任何往来。探春自己 更是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 轻易出府?即便出府,又如何能 避开耳目,见到黛玉?
探春 在书房内 焦灼地 踱着步,目光 扫过书案上 那本 精美的花样子,忽然 灵机一动!有了!
她 迅速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 素净的 薛涛笺,却 并未提笔写字。她 拿起那本 花样子,仔细翻找起来。这是一本 江南新出的 《百花刺绣图样》,里面 绘有 上百种 花卉的 刺绣纹样。探春 翻到 描绘“芙蓉”和“杜鹃” 的那两页,眼中 闪过一丝决绝。
她 知道,林姐姐 最是聪慧敏感,且于诗词典故 极为精通。“芙蓉”,谐音“夫荣”,但亦有 “拒霜”之傲骨;而“杜鹃”,更是有 “啼血”、“思归” 的悲意,更暗含 “望帝春心托杜鹃” 的 典故,寓意 被迫远离故土、哀怨难言!用这两种花 来暗示 “远嫁”之祸,再合适不过!
探春 小心翼翼地 将 绘有 芙蓉和杜鹃 的那两页花样子 撕了下来。然后,她 又找来 一张 普通的 包点心的 油纸,将这两页花样子 仔细包好。她 不敢在上面 写一个字,甚至 不敢做任何 特殊的标记,生怕 万一被发现,会留下 致命的把柄。
接下来,就是如何 把东西送出去了。她 想到了一个人——她身边 最可靠、也最有胆识的 丫鬟 侍书。侍书 家里有个 表哥,是在外面 跑腿做小生意的,人还算机灵可靠。
探春 将侍书 悄悄唤进房,屏退他人,神色凝重地 将那个 油纸小包 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 嘱咐道: “侍书,你听着,这件事关乎林姑娘的性命前程,万分紧要!你立刻想办法,让你表哥把这个东西,务必亲手交到竹影轩林姑娘的贴身丫鬟紫鹃手里!记住,是亲手!绝不能经过任何旁人之手!而且,要快!越快越好!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是我让你表哥去帮我买些外面新出的绣线样子,明白吗?”
侍书见小姐 神色如此严峻,也知道 事情非同小可。她 紧紧握住那个 小油纸包,重重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命,也一定把东西送到!”
“好丫头!”探春握住侍书的手,眼中闪过一丝 感激与决绝,“快去快回!一切小心!”
侍书 不敢耽搁,立刻 寻了个由头,匆匆出府去了。
探春 独自留在书房,望着侍书 远去的背影,心却 提到了嗓子眼。她 不知道 这冒险的 通风报信,能否成功?更不知道,林姐姐 收到这 无声的警告后,能否 读懂其中的 凶险,又能否 躲过这一劫?
她 只能 默默祈祷,祈祷林姐姐 吉人天相,祈祷这 微弱的 义举之光,能穿透 这贾府 重重叠叠的 黑暗帷幕,为那个 孤清倔强的女子,带来一线生机。
秋爽斋内,静悄悄的,只有 窗外 渐起的风声,仿佛在 预示着 一场 即将到来的 狂风暴雨。探春 站在窗前,单薄的身影 在暮色中 显得格外 坚定而孤独。这一刻,她 不再是那个 只知争强好胜的 三小姐,而是一个 敢于在 黑暗中 点燃 微弱星火的 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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