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伸出粗壮的手掌,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穗禾的耳朵。我的指尖稍稍用力,紧紧揪住了她那小巧的耳朵,让她无法挣脱。
“哎呀!好痛好痛!”穗禾不禁发出一声惊叫,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感受到了我手上的力量。她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委屈和不解。
“爹!你干嘛呀?”穗禾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哭腔,仿佛我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而她则是那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我松开了穗禾的耳朵,但心中的愠怒并没有完全消散。我皱起眉头,语气严厉地问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吗?你怎么还是偷偷摸摸地跟来了?”
穗禾揉了揉被我揪红的耳朵,嘟囔着说:“爹,我就是想来看看嘛。你也知道,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孩,我杀过人的,除了陈三,我在过去的四年里还杀过两个人呢。这种场面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自信,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把握,“而且,爹杀的人都没有我杀的多吧?”
很显然,她对于自己能够成功偷袭两次并且在我的帮助下亲手将陈三置于死地这件事情感到颇为自得,仿佛这一系列的行动已经让她成为了一个令人畏惧的狠角色。诚然,当她目睹那血腥的场景时,内心竟然毫无波澜,这确实显示出了她在某种程度上的冷酷与无情。
然而,她却在自我陶醉中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她从未真正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战胜过任何人。她的所谓“胜利”,不过是建立在偷袭和借助他人之力的基础之上。这种方式虽然也能达到目的,但与真正的实力和勇气相比,终究还是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也绝对没有料到,不出一天的时间,穗禾竟然能够凭借一招出其不意的偷袭,成功地将我从极度危险的困境中拯救出来。)
张欣儿在听完穗禾讲述的故事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显然完全没有想到,穗禾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
“阳哥……你家闺女……实力确实不怎么样啊……但是……这够狠的啊……”张欣儿结结巴巴地说道,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看着张欣儿那副惊讶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无奈。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敲了一下穗禾的小脑袋瓜,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啊,杀过人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是吧?要知道,真正的狠角色,可不仅仅是靠偷袭就能成就的。”
夏施诗轻轻地抚摸着穗禾的小脑袋,温柔地劝说道:“禾儿啊,娘知道你这四年一直都是靠自己坚强地生活着,而且做得非常好,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自从你遇到了我和你干爹之后,你才真正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亲情的可贵。”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然而,你干爹他过的是黑社会的生活啊……不可轻视……”夏施诗的声音有些低沉,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杨仇孤这个人脾气相当暴躁,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只见他瞪大眼睛,满脸怒容地对穗禾吼道:“嘿,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以为江湖是你家后院啊,可以随便玩耍?告诉你,这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就凭你这两下子,在江湖上连两天都活不下去!”
“杨仇孤!你冲孩子吼什么?她来了就好好保护她!”张欣儿瞪着杨仇孤,眼睛的怒火喷涌而出,似乎要将杨仇孤彻底吞噬,“那是阳哥的干女儿,你吼她干什么?”
“够了!”杨仇孤刚想发火,却被夏施诗一声怒吼打断,“别在禾儿面前吵!”夏施诗一声怒吼,我们都不敢说话了。
夏施诗的怒喝像一盆冷水浇在即将爆燃的火堆上,瞬间压下了杨仇孤和张欣儿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狭小的林间空地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粗重的呼吸。穗禾缩在夏施诗身边,大眼睛里还残留着被吼的惊惧和一丝倔强的不服。
然而,这份寂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心跳的时间。
“嗖!嗖嗖!”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暴射而出!不是箭矢,而是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飞针,如同毒蜂的尾刺,瞬间笼罩了我们所在的空间!
“敌袭!护住禾儿!”我厉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将离我最近的穗禾猛地往夏施诗怀里一推,同时腰刀出鞘,舞成一团银光。“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成一片,火星四溅,大部分飞针被我格开。杨仇孤反应也是极快,怒骂着拔刀护住侧翼,刀风呼啸,扫落一片毒针。张欣儿身形灵动,手中短剑如灵蛇吐信,精准地挑飞袭向她和夏施诗方向的暗器。
夏施诗反应最快,在飞针袭来的刹那,她已将穗禾死死按在自己身后,宽大的袖袍如同铁壁般挥舞,卷飞了数枚毒针,同时厉声对穗禾喝道:“禾儿!跑!往林子深处跑!别回头!”
穗禾的小脸瞬间煞白,但她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尖叫哭喊,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野兽般的警觉和狠厉。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夏施诗不容置疑地再次猛推了她一把:“快走!”
就在这时,袭击者现身了!
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树冠、岩石后扑出,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手持分水刺、短刃,招招阴毒致命,直取我们要害。一时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大作!
我和杨仇孤首当其冲。一个使分水刺的家伙刁钻无比,专攻我下盘,另一个则配合着刺向我咽喉。我怒吼着,刀势大开大合,勉强架住。但对方配合太精妙,加上刚才格挡飞针消耗了气力,肋下被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的疼。杨仇孤更是暴躁,他刀沉力猛,一刀劈退一人,却被另一个杀手从侧面偷袭,短刃在他左臂上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他痛吼一声,反手一刀将那偷袭者逼退,但脚步已见踉跄。
张欣儿那边压力稍轻,她剑法轻灵,暂时缠住了两个杀手,但明显处于守势,险象环生。夏施诗护着刚才穗禾离开的方向,既要防备暗器,又要警惕杀手突袭,她手中的软剑如同毒龙出洞,剑光吞吐,将一个试图绕过她追击穗禾的杀手逼得连连后退,但也被迫得无法支援我们。
“呃啊!”张欣儿发出一声痛呼,她为了保护夏施诗侧翼,肩头被分水刺带了一下,鲜血迅速洇开。
“欣儿!”杨仇孤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眼前的两个杀手死死缠住,自己又添了新伤。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先用毒针扰敌、消耗,再以精锐杀手围攻。我们四人虽都是好手,但在猝不及防下,又投鼠忌器要护着穗禾离开,已然个个带伤,气力不济。夏施诗武功最高,此刻也独木难支,她的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额角渗出汗珠。
混乱中,那个被夏施诗逼退、试图追击穗禾的杀手见无法突破夏施诗的剑网,眼中凶光一闪,竟舍了夏施诗,转身加入了对我的围攻!他身法如风,短刃刁钻,配合另外两人,瞬间让我压力倍增!刀光闪烁间,我右腿一阵剧痛,被狠狠划开一道口子,身形一滞。
“噗!”几乎同时,另一柄分水刺抓住机会,狠狠刺入我的左肩!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刀几乎脱手。杨仇孤怒吼着想扑过来,却被对手死死缠住。张欣儿也被逼得连连后退,自顾不暇。夏施诗被另外两个杀手缠住,急切间无法脱身!
完了!
围攻我的三个杀手眼中露出残忍的笑意,最后那个毫发无损的家伙(正是最初试图追击穗禾的那人)更是狞笑着,举起手中的短刃,寒光闪闪,直刺我无法防备的心口!他动作迅疾,显然是打算给我最后一击!
杨仇孤发出绝望的咆哮,张欣儿失声尖叫,夏施诗睚眦欲裂,剑光暴涨试图逼退对手救援,却已鞭长莫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小小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如同捕食的幼豹,悄无声息地从那杀手身后的灌木丛中电射而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是穗禾!她根本没跑远!
那杀手全部心神都放在给我致命一击上,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偷袭,而且是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孩”!
只见穗禾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她右手紧握着一柄造型古朴、刃身略短、闪烁着幽暗寒光的匕首——正是她之前提过的“禾阳诗”!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凝聚着过往血腥与生存本能的匕首,以最精准、最狠辣的角度,从斜后方猛地刺向那杀手的脖颈!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
那柄“禾阳诗”的刀尖,毫无阻碍地、深深地贯穿了那杀手的脖子!刀尖甚至带着一蓬血雾,从他另一侧的喉结下方透了出来!
杀手全身猛地一僵,刺向我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和无法置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他口中和脖颈恐怖的伤口里狂涌而出。他手中的短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带着那把贯穿他脖子的匕首,沉重地向前扑倒,正好砸在我面前,溅了我一脸温热的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剩下的三个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动作不由得一滞。
我捂着肩头的伤口,瞪大眼睛看着倒地的杀手,看着他脖颈上那柄熟悉的匕首,再看向站在尸体后面、小脸紧绷、微微喘息、眼神却冷得像冰的穗禾。她的小手上沾满了鲜血,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棵在寒风中挺立的小松。
杨仇孤和张欣儿也愣住了,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夏施诗逼退对手,一个闪身落到穗禾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是后怕,也是震惊。
林间的厮杀声诡异地停了下来。剩下的三个杀手看着同伴被一个孩子一刀毙命的惨状,眼中终于露出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惧意。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缓缓后退,没入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暂时解除。
“咳…”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靠着树干滑坐下来,浑身脱力,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杨仇孤也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粗气处理手臂的伤口。张欣儿捂着肩膀,脸色苍白地走过来。
夏施诗抱着穗禾,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禾儿…你…你怎么回来了?”她低头看着女儿沾满鲜血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具尸体和贯穿脖颈的匕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穗禾从夏施诗怀里抬起头,小脸上的冰冷褪去,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倔强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她的“得意”?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被她亲手终结的生命,又看向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林间:
“爹说过,真正的狠角色,不是靠偷袭就能成就的。”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补充道,“但爹也说过,活下来,才有资格当狠角色。我不能看着你们死。”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我看着那柄插在尸体上、染血的“禾阳诗”匕首,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复杂难辨、沾着敌人鲜血的干女儿,胸中翻腾着剧痛、后怕、惊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这小崽子…她真的…用行动证明了她骨子里的狠。不只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她没逃,她选择了回来,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夏施诗紧紧抱着穗禾,将脸埋在女儿的发顶,肩膀微微耸动。张欣儿看着穗禾,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丝后怕。杨仇孤喘着粗气,盯着穗禾看了半晌,最终低低骂了一句:“他娘的…小怪物…”但语气里,再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林间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夜风似乎更冷了。而我们几个伤兵,加上一个刚刚亲手完成致命反杀的小女孩,在这片死寂中,默默包扎着伤口,气氛沉重而复杂。穗禾安静地靠在夏施诗怀里,任由母亲颤抖的手擦拭着她小手上的血迹,目光却落在那柄属于她的“禾阳诗”匕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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