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静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体的剧痛依旧清晰，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一丝，至少，他能更清晰地思考了。
苏沐不在室内，只有淡淡的药香和地底“灵源之种”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脉动陪伴着他。他尝试动了动手指，依旧乏力，但神识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勉强能探出体外，感知到静室外走廊上苏沐那清冷而稳定的气息，以及更远处，学院里那种压抑中带着忙碌的氛围。
李昊和韩斌在傍晚时分前来汇报，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
“院长，防御范围已按您的意思收缩，集中守护核心区域，包括主峰、丹堂、器堂、藏经阁及灵植园。外围只保留了必要的预警哨点。”李昊的声音沙哑，“但如此一来，我们失去了大部分缓冲地带，下次敌人再来，战火将直接烧到山门核心。”
韩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不甘：“资源情况更糟。灵石储备仅能维持收缩后的防御阵法运转七天。丹药缺口巨大，尤其是高阶丹药。材料方面，‘流云商行’之后，又有两家商会派人接触，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明显是想趁火打劫。我们……我们几乎被孤立了。”
林凡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放在锦被上的、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早已料到情况会很糟，但亲耳听到，心头还是像压了一块巨石。
“周处长那边……有回复了吗？”他问，声音依旧虚弱。
李昊连忙道：“有！刚传来的加密讯息。”他取出一枚玉简，“周处长表示，特事局内部对‘天启’的行为定性为‘恶性挑衅’，但鉴于‘天启’势力盘根错节，且未直接攻击官方设施，目前无法采取公开的军事行动。不过，他会以个人权限，向我们秘密提供一批紧急援助，包括五百块中品灵石和一些基础丹药，预计明晚能送到。”
五百块中品灵石，对于如今清源山的消耗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却让林凡心中一暖。
“另外，”李昊顿了顿，语气有些异样，“周处长还提到了云雾山。他说……监测显示，您点燃的那点‘星火’比预想的更顽强，至今仍在支撑，灰雾范围甚至有微弱收缩。但封印本身依旧在持续恶化，‘山岳之魇’苏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特事局高层……似乎有意组织一次联合探索行动，尝试在其完全破封前，进行加固，或者……获取某些关键之物。他询问我们，是否愿意参与？”
联合探索？加固封印？获取关键之物？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说得好听，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觊觎“山岳之魇”本身，或者封印中可能存在的上古遗宝吧？官方力量介入，固然能带来更强的实力，但也意味着更复杂的利益纠葛和……潜在的卸磨杀驴。
他现在重伤未愈，清源山元气大伤，参与进去，很可能沦为炮灰。
但是……
若不参与，一旦官方行动失败，或者“天启”等其他势力抢先得手，“山岳之魇”破封，首当其冲的还是清源山。而且，官方行动必然伴随着资源调动，这或许是一个获取急需资源的机会？
风险和机遇并存。
“告诉他，”林凡沉吟许久，缓缓开口，“清源山……原则上同意参与。但……我们有三个条件。”
李昊和韩斌精神一振，屏息凝听。
“第一，行动中，清源山队伍拥有独立指挥权，不受他人控制，且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进退。”
“第二，行动所需的一切物资、丹药、法器损耗，由组织方承担。并且，需提前支付部分资源，作为清源山出战的基础保障。”
“第三，”林凡的目光锐利起来，“行动所得，清源山有权优先选择其中三成，并且，关于‘山岳之魇’及其背后‘源头’的一切情报，必须无条件共享。”
李昊快速记下，眼中露出佩服之色。院长虽然重伤，但这脑子依旧清醒得很。这三个条件，尤其是第三条，几乎是在虎口夺食，但也是清源山目前能争取到最大利益的底线。
“我立刻回复周处长！”李昊转身离去。
韩斌看着林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林凡看向他。
韩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院长，您的伤势……就算我们参与行动，您也无法出手。光靠苏前辈和我们，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没有林凡这个最高战力，清源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话语权会大大降低，甚至可能被当成探路的石子。
林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糟糕的状况，以及地底“灵源之种”传来的、如同溪流般缓慢却持续的生机滋养。
“我知道。”他轻声道，“所以……我们需要另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他快速恢复，或者至少，让清源山整体实力在短时间内得到提升的契机。
他点开那依旧半透明的系统面板，看着可怜巴巴的0点数，以及那个卡在百分之八十五进度的“灵植自给”任务。目光在商城琳琅满目的物品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那些需要特定权限或触发条件才能解锁的灰色区域。
“学院的基石”任务尚未完全完成，但已经满足结算条件。系统没有任何新的提示。
难道……契机不在系统，而在外界？
他想起周处长提到的“联合探索”，想起“天启”对“文明遗物”的觊觎，想起云雾山深处那残破的八荒镇魔柱和诡异的黑暗漩涡……
或许，契机就隐藏在这些危机与谜团之中。
他重新睁开眼，对韩斌道：“傀儡的研发不能停。集中力量，优先攻关‘蜂鸟’的隐匿和侦查能力，还有……想办法，能不能制造出能够临时储存、爆发性释放灵力的‘一次性’法器或者符箓？不需要持久，只要一瞬间的威力。”
韩斌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一次性？爆发？院长，您的意思是……”
“既然质量不够，那就用数量和瞬间的爆发来弥补。”林凡语气平静，“我们需要一些……能吓住人的东西。”
韩斌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兴奋地搓着手：“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研究！或许可以在‘破山’的自爆核心上做文章，或者设计一种超载运行的灵能矩阵……”
看着韩斌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凡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将意识再次沉入识海，尝试沟通那枚依旧沉寂的【文明之证】。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引动，而是如同朋友间的低语，将清源山目前的困境，他自身的虚弱，以及对外界“契机”的渴望，缓缓传递过去。
【文明之证】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
但林凡能感觉到，在他传递出“渴望”的意念时，那枚古老之物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很轻微，轻微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他相信那不是错觉。
他收回意识，望向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
资源、实力、契机……还有时间。
他需要在这几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找到一个能带领清源山破局而出的关键。
夜色，再次降临。
而清源山的未来，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等待着那一道能照亮前路的……
微光。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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