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队伍里响起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应。
“没吃饭吗？！大声点！”
“听见了！教官！”声音拔高了，带着恐惧。
王铁柱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最后如毒蛇般在我脸上舔过一圈，这才一拧油门，摩托咆哮着冲向前方。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尘土扑了我一脸。
我抹了把汗，心脏还在狂跳。裤兜里，手机的位置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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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人声鼎沸，汗味、饭菜味混杂。我们四个端着餐盘，刚找到角落位置坐下，孙强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带着哭腔：
“中午…真要去啊？王阎王刚才那眼神…清明，我感觉他盯上你了！现在去翻档案室，不是往他枪口上撞吗？”
李刚往嘴里塞着馒头，含混不清地说：“怕…怕个鸟！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老子宁愿被王阎王毙了，也不想晚上再被那鬼东西摸脚脖子！
你是没感觉，操，跟冰块似的！”他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自己的小腿。
“风险系数极高。”陈斌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极低，筷子在餐盘里无意识地划拉着，
“王铁柱的异常关注度提升到了87.3%，远超正常值。他对张清明的针对性行为模式，符合‘重点监控目标’特征。行动暴露概率…超过70%。”
“70%？！”孙强脸都绿了，餐盘里的红烧肉瞬间不香了，“那…那还去个屁啊！送死吗？”
“必须去。”我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他们，
“那东西昨晚只是试探，它在等。等倒计时结束，或者…等我崩溃。拖下去，我们谁都跑不了。档案室是唯一的线索入口。”
“陈斌说得对，王阎王盯死你了。”李刚灌了口汤，“你目标太大！翻墙进库房，你去就是活靶子！”
“那怎么办？”孙强六神无主。
“声东击西。”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林薇薇端着餐盘，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我们这桌的空位上，仿佛只是随意拼桌。
她低着头，声音却清晰地钻进我们耳朵：
“需要一个人，把王铁柱的注意力引开。引到别的地方去，越远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引开王阎王？”李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谁去？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我去。”林薇薇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你？！”我心头一震。
“不行！”陈斌立刻反对，“目标转换太突兀，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王铁柱对女性学员的警惕性相对较低，但反侦察能力极强，成功率低于40%。”
“那谁去？”孙强快哭了，“总不能抽签吧？”
短暂的沉默。食堂的嘈杂声浪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我去。”李刚猛地放下汤碗，油腻的嘴唇咧开一个带着点悲壮的弧度，
“不就是吸引火力吗？老子这身膘，天生就是当靶子的料！”
“胖子你…”孙强惊讶地看着他。
“少废话！”李刚挥挥手，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狡黠，
“看我的！待会儿午休哨一响，我就去东头水房那儿，假装打架！动静闹大点，最好能砸点东西…保管把王阎王那尊瘟神引过去！你们趁机溜！”
“打架？”陈斌皱眉，“风险过高，且容易造成真实冲突。
建议采用更安全的‘技术性故障’吸引方式。比如…制造一次可控的小范围电路短路？东区配电箱位置我下午训练时观察过，相对隐蔽。”
“短路？”李刚挠头，“老子不会啊！学霸你来？”
“不行，我需要参与档案搜索，信息甄别需要我的专业能力。”陈斌摇头。
“我来吧。”孙强忽然开口，声音还在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被逼出来的狠劲，
“我…我小时候跟我爸学过点电工，简单的…短路…应该行。
就…就东区厕所外面那个挂墙上的老配电盒？那地方偏，弄出点火花，不会伤人，但动静肯定不小！”
他看向陈斌，“学霸，具体怎么弄？安全点…”
陈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飞快点头，凑近孙强，用极低的声音快速交代起来。李刚也凑过去听。
林薇薇则看向我，眼神无声地询问着时间和汇合点。
我感受着裤兜里手机传来的微弱震动，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
【任务倒计时：62:48:05】
“午休哨响后五分钟。”我对着林薇薇和李刚，声音压到最低，
“孙强动手。胖子，你离远点看着，万一孙强失手，你立刻顶上闹事！薇薇，带路。陈斌，找线索。动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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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
尖锐的午休哨声终于撕裂了燥热的空气。
整个基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又瞬间被喧嚣淹没。人群从各个训练场涌出，汇成疲惫的溪流，流向宿舍和食堂。
我们五个混在人流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孙强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然后低着头，像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朝着东区厕所方向快步走去。
李刚则故意落在后面，东张西望，磨磨蹭蹭。
我和陈斌、林薇薇随着人流走了一段，在一个通往锅炉房方向的岔路口，趁人不注意，迅速闪身拐了进去。
身后是鼎沸的人声，眼前是堆满煤渣、弥漫着硫磺味和热浪的狭窄通道。
“这边！”林薇薇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而紧张。
她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巨大的煤堆和锈迹斑斑的废弃管道，带着我们七拐八绕。
空气闷热窒息，汗珠顺着额头滑进眼睛。心跳在胸腔里撞击着肋骨。
“快了，就在前面围墙！”林薇薇喘着气，指着前方。
破败的围墙出现在眼前，墙头果然有一段锈蚀严重的铁丝网耷拉着，被人为地撕开一个勉强能钻过人的口子。
“就是这！快！”林薇薇催促。
我正要上前，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倒计时的提示，而是一种尖锐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蜂鸣！
嗡——嗡——嗡——！
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陈斌警惕地回头。
我脸色大变，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那个简陋的任务界面猩红一片，一行刺眼的血字疯狂闪烁：
【警告！！目标区域能量波动指数激增！危险等级：高危！建议立即终止行动！】
“不好！”我心头警铃大作！
几乎同时！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哗啦声，猛地从东区厕所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孙强变了调的、带着极致惊恐的凄厉尖叫，划破午后的宁静：
“啊——！！！救命！血！好多血——！！！”
孙强那嗓子，已经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了。
极致的恐惧把声带彻底撕裂，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尾音扭曲着，带着濒死的抽气声，狠狠砸进我们耳朵里。
嗡——嗡——嗡——！
我裤兜里的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屏幕隔着布料透出瘆人的红光，烫得大腿肉生疼。
“孙强！”李刚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来，抬脚就要往回冲，“妈的出事了！”
“站住！”我一把薅住他后脖领子，力气大得自己都吃惊，指甲几乎抠进他滚烫的皮肉里，“不能去！看看你手机！”
我把那个烫得吓人、还在死命尖叫震动的玩意儿掏出来，屏幕上一片刺目的血红：
【警告！！目标区域能量波动指数激增！危险等级：高危！建议立即终止行动！】
陈斌的眼镜片都蒙上了一层血光，他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能量读数爆表了！孙强那边…不是普通的物理伤害！是它！它动手了！”
“那更要过去啊！”李刚死命挣扎，脸憋成了猪肝色，唾沫星子喷我一脸，“强子他…”
“轰——呜——！”
引擎的咆哮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兽，撕裂了午后的死寂。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离谱，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疯狂朝东区厕所方向扑去！
是王铁柱的摩托！那死神催命符一样的声音！
林薇薇的脸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手指死死抠着旁边锈蚀的冰冷管道：“来了…他来了…”
“操！”李刚像被抽了骨头，瞬间泄了劲，被我抓着领子瘫软下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摩托引擎的咆哮声在东区厕所那片区域猛地刹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紧接着，就是王铁柱那标志性的、能把人灵魂都吼出窍的咆哮，穿透层层墙壁，狠狠砸过来：
“孙强！你他妈搞什么鬼？！装神弄鬼是吧？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
完了。目标暴露。行动彻底失败。孙强……
冰冷的绝望像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裤兜里，那该死的倒计时还在冰冷地跳动。
【任务倒计时：62:4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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