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钉？”哭丧面具的山魈似乎愣了一下，浑浊的酒意被这个名字冲淡几分，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砂石摩擦的怪笑，“嘿嘿…嘿嘿嘿…找那老水耗子？他刚走！揣着好东西跑的贼快！你们…来晚了！”它枯爪般的手指向酒肆深处一个空了的角落，那里桌面上还残留着几滴浑浊的酒液和一个空了的、边缘磨损的粗陶碗。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张清明心头一紧，追问。
“鬼知道！一个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那老耗子抱得跟命根子似的！”山魈旁边的另一个戴着狰狞鬼面的“水鬼”插话，声音湿漉漉的，“不过嘛…味儿挺冲，隔着布都闻到股子…土腥掺着铜锈，还有点…烧糊的皮子味？”它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那难以形容的气息。
土腥、铜锈、烧糊的皮子味！*张清明和陈斌瞬间对视一眼——巫傩祖灵柩钥匙碎片！铁算盘在鬼市抢走的东西！三寸钉果然和他是一伙的！
“他去哪了？”陈斌急吼吼地问。
“去哪？”哭丧面具的山魈似乎被问烦了，骨锤不耐烦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老耗子滑溜得像泥鳅，谁知道钻哪个耗子洞了！不过…”它浑浊的小眼睛在张清明那条怪臂上滴溜溜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小子，你这身‘宝货’，比那破布包可香多了！留下来，陪哥几个喝一杯…说不定，爷们儿一高兴，就告诉你点别的？”周围的“客人”发出压抑的、充满恶意的嘶嘶声和低吼，缓缓围拢过来。
空气里弥漫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陪你妈！”陈斌血冲脑门，青铜条就要往前捅。
“等等！”张清明一把按住他，脑子飞速转动。
硬拼？这满屋子非人怪物，加上自己这半废的胳膊，纯属找死！他猛地想起剥皮匠的话——“无相城，只认‘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右臂的灼痛，目光扫过围拢的怪物，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喝酒？行啊！不过，老子这条胳膊现在是个‘药罐子’，里面泡着龙君怨毒、阴蛟煞气，还有不知道哪来的祖脉地精烂渣！谁有胆子喝这‘杂碎汤’，老子亲自给他倒！”他话音未落，左手猛地抓住右臂缠绕的破布，作势狠狠一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暴戾的混合煞气，如同被惊醒的毒龙，瞬间从他右臂逸散出来！青红光芒在焦黑的皮肉下疯狂闪烁，筋络如同活物般扭动！
嗡——！
靠得最近的哭丧面具山魈和鬼面水鬼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踉跄几步，面具后的眼睛露出惊惧！周围蠢蠢欲动的怪物们也瞬间僵住，贪婪被忌惮取代。
那股源自上古龙君的怨毒位格，对它们这些阴邪之物有着天然的压制！更别提里面还混杂着能污秽魂体的阴蛟煞毒！
“操！你小子…玩真的？！”哭丧面具山魈声音都变调了，带着一丝后怕。
“不是要喝吗？”张清明扯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惨烈而凶狠，“来啊！老子正好浑身疼，放点‘血’松松筋骨！”
死寂再次笼罩酒肆。
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张清明粗重的喘息。
怪物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
那“杂碎汤”的滋味，闻着香，真喝下去怕是要魂飞魄散！
“啧…没劲！”僵持了几秒，一个缩在角落阴影里、戴着呆滞木偶面具、身形佝偻的“东西”突然发出尖细沙哑的嗤笑，“一群怂包！活该啃一辈子烂泥！”它慢悠悠地站起身，像根会移动的朽木，手里拄着一根不知是什么动物腿骨磨成的拐杖，“小子，够狠！想找三寸钉？那老耗子刚才是接了‘信儿’才跑的，跑之前，嘀咕了句…‘回老窝，清点硬货’。
”“老窝？他在哪儿有老窝？”张清明立刻追问，右臂的煞气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凶狠。
“老窝？”木偶面具佝偻怪用骨杖点了点地面，“还能是哪？黄河捞尸的，老窝自然在‘水龙王’的肚子里！‘回龙湾’下游，沉棺峡！那儿水底下，沉船叠着沉船，棺材摞着棺材，是那老耗子最爱刨食的‘坟场’！不过嘛…”它怪笑一声，“那地方，可是‘水龙王’的地盘，活人下去，九死一生！你们…敢去吗？”
沉棺峡！水龙王！
张清明心头一凛。
回龙湾鬼市的凶险还历历在目，这沉棺峡听起来更甚！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有什么不敢！”陈斌梗着脖子吼道，“老张，走！去掏了那老耗子的耗子洞！”
“多谢！”张清明对着木偶面具佝偻怪一点头，不再废话，拉着陈斌和林薇薇，在几十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退出了“百骸酒肆”那令人窒息的大门。
冰冷的雾气重新包裹全身，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妈的…吓死老子了…”陈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老张，你这‘自爆’威胁…真他娘够劲！”
“不这样，我们出不来。
”张清明喘着粗气，右臂的剧痛因刚才强行引动煞气而更加剧烈，皮肤下的青红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冲破焦黑的皮肉。
“…听起来就不是善地。
得弄条船，还得防着水里的东西。
”“船？这鬼地方上哪找船？”陈斌环顾死寂的雾街，一脸愁容。
“感觉…那边…”林薇薇苍白的小脸转向雾气弥漫的城东方向，“有水气…很重…很‘沉’…还有…铁锈味…和…腐烂的木头味…像…像条破船…”
“走！”张清明毫不犹豫。
循着林薇薇的灵觉指引，他们穿过几条更加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空气里的水腥味和铁锈味越来越浓。
终于，在一处靠近污浊护城河（如果那能叫河的话）的坍塌石阶旁，看到了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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