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
帮忙!
”
张清明嘶吼。
“来了!
”
陈斌双目赤红,也顾不得许多,抡起钢筋,用尽全力朝着渡篙的尾部狠狠砸了下去!
如同打铁!
“铛——!
!
!
”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陈斌蛮力的加持下,渡篙顶端那点乌光猛地一亮!
龟裂的铁皮如同最后的利齿,硬生生在黑铁箱坚韧的棱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如同天籁!
就在裂痕出现的瞬间,张清明按在符文中心的龙骨哨,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那股纯净的寒流如同找到了裂缝的冰泉,疯狂地顺着那道细微的裂痕,灌入了黑铁箱的内部!
“嘶——!
!
!
”
一声尖锐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嘶鸣,猛地从黑铁箱内部爆发出来!
仿佛某个沉睡的邪灵被冰水浇醒!
箱子表面的阴刻符文瞬间光芒大盛,黑气狂涌,但紧接着,那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猛地向内一缩!
“噗!
”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浓郁的黑气连同符文的幽光瞬间溃散!
黑铁箱子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表面那些蠕动的阴刻符文,如同被冻结的毒蛇,彻底失去了活性,变得暗淡、死寂。
一股淡淡的、如同万年寒冰的冷冽气息,从箱子内部渗透出来,取代了之前的污浊。
坑底弥漫上来的那股恐怖威压,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猛地一滞!
随后,带着一丝不甘的呜咽,缓缓地、缓缓地…沉了下去。
浓雾的翻滚,似乎也随着这威压的消退,变得平缓了许多。
那股捂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仿佛真的…消散了不少。
“成…成了?”
陈斌拄着钢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那彻底死寂的黑铁箱和不再散发邪异气息的龙骨哨。
张清明松开手,龙骨哨掉落在琉璃坑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惨白的骨质上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
他手中的渡篙也终于发出一声哀鸣,篙身裂纹彻底贯通,“咔嚓”
一声,断成了两截,顶端那块铁皮也彻底碎裂脱落。
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只是有些脱力的左臂,又看了看彻底沉寂的坑底和似乎稀薄了一些的浓雾,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暂时…算是钉上了。
”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用葛前辈指点的‘印’,瘸腿李留下的‘钥匙’残骸,还有洗怨泉淬出的‘骨’,强行把这‘门闩’…冻上了。
”
林薇薇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布满冰裂纹的龙骨哨,入手冰冷刺骨,却再无之前的怨毒。
“感觉…城里的‘盖子’…破了个洞?”
她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城市深处,“虽然雾还在…但…‘活’气…好像…能透进来一点点了?”
“破洞?”
陈斌抹了把汗,看向张清明,“那…咱是不是能从这‘洞’钻出去了?”
张清明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捡起那半截彻底报废的渡篙,又看了看林薇薇手中裂纹遍布的骨哨,最后目光投向琉璃坑中那被“冻”
住的黑铁印箱。
“出去?”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是城市被浓雾封锁的边界,“这‘盖子’是松动了,但沉渊的‘炉子’还在下面闷着火。
我们三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斌和林薇薇,“…是唯一下过‘炉膛’,知道里面怎么回事,还带着‘炉渣’味出来的人。
瘸腿李、葛前辈、还有城里那些填进去的人命…这债,还没完。
”
他掂量着手中轻飘飘的半截断篙,眼神疲惫却异常清醒。
“债主还没死绝,我们这欠债的…跑得了吗?”
他掂量着手中轻飘飘的骨哨和沉甸甸的拐杖,眼神疲惫却异常坚定。
“葛前辈最后留的血字是‘老吴动枢,活祭,速阻’。
老吴是死了,可他在城西殡仪馆搞的那些名堂,我们还没弄明白!
他挪水眼、钉‘枢’、养‘环心’几百年,就为了开个门放怪物出来毁灭世界?周魁元那老鬼的残魂又是怎么回事?这些线头,都缠在殡仪馆!
不把那里面的棺材板掀开看看,这觉,你睡得着?”
陈斌脸上的兴奋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
“操…还…还得去那晦气地方?”
他想起老吴枯爪般的手和滴血的青铜匕首,后背光洁的皮肤下似乎又传来幻痛般的麻痒。
“感觉…殡仪馆…很‘空’…”
林薇薇握紧了冰冷的骨哨,小脸上满是凝重,“又很…‘满’…空的…是活气…满的…是…怨气和…一种…被强行…‘钉’住的…不甘…”
“钉住?”
张清明捕捉到这个字眼,联想到老吴最后布满符文的青灰色身体和那诡异的青铜匕首,“走!
趁那‘环心’还没缓过劲,雾也散了点,去城西!
看看老吴到底在焚尸炉里藏了什么‘宝贝’!
”
城西的空气带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
不是百棺滩的淤泥腐臭,也不是老河岔的鱼腥水锈,而是一种更加细腻、更加深入骨髓的冷——焚烧油脂和骨灰后残留的、混合着劣质消毒水和陈年福尔马林的冰冷气味。
即使隔着稀薄了许多的灰雾,这股味道也顽强地钻进鼻孔,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老城区西郊,废弃的殡仪馆像一头蹲伏在荒草中的巨兽。
高大的烟囱如同指向灰暗天空的耻辱柱,红砖外墙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和深色的苔藓。
几扇黑洞洞的窗户后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操…这地方比百棺滩还让人膈应…”
陈斌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老吴那老棺材瓤子,挑地方是真他娘的‘会挑’!
”
张清明拄着枣木拐杖,走在最前。
拐杖点地,发出笃笃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林薇薇紧跟在侧,手里攥着那枚冰冷的骨哨,灵觉如同警惕的触角,小心地探向前方黑洞洞的殡仪馆大门。
门是虚掩着的,锈蚀的铁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
声。
“感觉…里面…很‘静’…”
林薇薇声音压得极低,“静得…像…像停尸房的抽屉…都关紧了…”
“关紧了才他妈吓人!
”
陈斌嘀咕着,从背包侧袋(之前从废弃值班室顺的)里摸出半截蜡烛和一个皱巴巴的火柴盒,“老张,点个亮?这乌漆嘛黑的…”
“别点明火!
”
张清明立刻制止,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感觉…这里的‘气’…不对。
明火…可能会惊扰一些…‘喜欢热乎气’的东西。
”
陈斌手一抖,差点把火柴掉地上。
“操!
不早说!
”
他悻悻地把东西塞回去,抽出别在腰后的钢筋,紧张地握紧。
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那种独特冷香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里一片狼藉,翻倒的塑料椅,散落的纸钱,还有干涸发黑、不知是什么的污渍。
唯一的光源是从侧面一扇破窗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通往后面区域的走廊轮廓。
“焚尸间…在后面…”
林薇薇指着走廊深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股…被‘钉’住的感觉…就是从…最里面传来的…”
走廊的黑暗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两侧紧闭的房门如同沉默的墓碑。
陈斌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老张…”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发飘,“你说…老吴都死透了…他在这破炉子里…还能藏个啥?总不会…给自己预备了副棺材吧?”
“他那种人,死了也不会安生。
”
张清明声音冰冷,枣木拐杖点地的声音稳定而清晰,“葛前辈让我们‘速阻’,他拼命阻止的,绝不会只是老吴自己。
”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虚掩着。
门缝里透出更深的黑暗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热?不,不是热,是一种更加沉闷、仿佛能吸走所有温度的阴冷。
“就是这里…”
林薇薇停下脚步,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感觉…好…好‘重’…像…像有块冰…压在…心口…”
张清明示意陈斌戒备,自己上前,用枣木拐杖缓缓顶开沉重的铁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焚尸间里格外刺耳。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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