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的“采购”成果,被皇帝以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御书房深处一间腾空、并由御前侍卫严密把守的偏殿。殿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地上铺着洁净的厚毯,所有物品被萧皇贵妃带着心腹宫女,分门别类地摆放、清点、记录。
皇帝并未让群臣立刻觐见这些“奇物”,而是先独自一人,在殿内徘徊了整整一夜。
他蹲在那一小堆一小堆分好的种子前,指尖捻起一粒饱满的玉米,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生命力;他翻开那本《基础农学图解》,
尽管文字如天书,但那些清晰描绘着深耕、轮作、堆肥、乃至简易温室结构的图画,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固有的认知;他拿起一个标注着“青霉素V钾片”的药盒,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小白片,想象着它可能蕴含的起死回生之力;
他甚至拿起一支铅笔,在萧皇贵妃递上的宣纸上笨拙地画了一条线,又用橡皮头擦掉,反复数次,眼中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文书效率的飞跃。
黎明破晓,皇帝眼中布满血丝,却毫无倦意,只有一种被新世界冲击后的亢奋与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坐在御案后:
“宣,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医院院判、钦天监监正、内务府总管,即刻觐见!不得有误!”
被点名的几位重臣,心头都是一凛。如此规格、如此急切,必有惊天大事!他们不敢耽搁,匆匆整理袍服,带着满腹疑云,疾步赶往御书房偏殿。
户部尚书这位掌管天下钱粮的老臣,接到旨意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皇帝在这个时辰、如此急切地召见几位核心重臣,准没好事!八成又是哪里要花钱!
他一边匆匆整理着象征身份的户部尚书的紫色官袍,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秋税刚入库不久,可西北军饷、黄河堤防的加固款、还有入冬后各地可能的赈济……哪一项不是吞金的巨兽?
国库那点盈余,就像旱季的池塘,刚积了点水底子,眼看又要被抽干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那本从不离身的、磨得发亮的户部简略账册副本,仿佛能摸到那令人心头发紧的数字。
一路上,他眉头紧锁,脚步沉重,仿佛不是去面圣,而是去赴战场。
然而,当他踏入那间灯火通明、气氛诡异的偏殿,看清地上那堆成小山的、五彩斑斓的种子时,赵文博那双因常年算账而略显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饿狼见到肥羊般的精光!
“陛下!这……这些种实!”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混杂着饱满玉米粒、圆润豌豆、细小黑芝麻般西瓜籽的种子混合物,指尖传来的沉实感让他心跳如擂鼓。多年的户部生涯让他瞬间意识到这堆不起眼的“小东西”背后蕴藏的价值——新的作物!未知的产量!可能带来的粮食结构革新甚至人口增长!
“颗粒饱满,品类繁多,臣……臣毕生未见!天佑大秦,天降祥瑞啊!”他激动得声音发颤,胡子都跟着抖动。什么国库空虚,什么入不敷出,此刻都被这巨大的、关乎国本的可能性冲击得烟消云散。这哪里是要花钱?这简直是老天爷送钱!送粮!送江山稳固的基石!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卿,此乃昭儿寻回的‘嘉禾良种’。玉麦已经种过了,其他的种子均为良种,如何辨识、试种、推广,户部要立时拿出章程!朕给你一个月,在皇庄择最上等肥田,辟出专地,每种种一小畦!记录生长全程!所需人手、物料,内务府全力配合!”
皇帝指向那本厚厚的《基础农学图解》,“此书虽文字不通,但其中图画所载农事之法,深耕、轮作、堆肥、甚至这……这透明屋子的构想,或可借鉴!着令精通丹青、心思灵巧之匠人,日夜揣摩临摹,务必吃透其中关窍!若有疑难,可问昭儿!”
“臣……遵旨!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赵文博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他小心翼翼地拢着怀里的种子,像捧着稀世珍宝,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本“天书”,心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皇庄哪块地最肥?需要多少老农?记录的人选……至于问小公主?
只要能种出更多粮食,让他这个老头子叫小公主一声“师父”他都乐意!此刻,守财奴的忧虑已被“种田大业”的宏图彻底取代。
与赵文博的“忧转喜”不同,工部尚书王磐踏入偏殿时,内心更多的是好奇和隐隐的兴奋。皇帝召见,还涉及工部,莫非又有什么新奇工程?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几本厚重、封面画着奇怪机械的书册时,脚步猛地顿住了。他拿起一本《实用手工业技术入门》,下意识地握紧双手。
甫一翻开,王磐整个人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立当场!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书页上那清晰无比的齿轮啮合图、连杆传动机构、简易纺织机的爆炸视图……那些线条精准,比例严谨,标注着奇怪的符号和剖面图!这些结构……这些思路!完全跳脱了他所知的“工巧”范畴!
“陛下!这……这些图籍!” 他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利,完全失了朝廷重臣的稳重。
他粗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沿着图纸上的线条虚划着,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精钢构件转动时冰冷的触感和精确的咬合声。
他抓起另一本《基础工业技术》,看到描绘着水车改良、利用水力驱动多组机械的联动图,以及那基础却至关重要的轴承结构示意时,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陛下!”他反复念叨着,眼中爆发出近乎痴迷的光芒,“这……这绝非凡俗之技!这齿轮啮合之精妙,这连杆传动之高效,这……这轴承构思之奇巧!虽不明其文字,但观其形制,若能参透一二,则效率倍增;用于水利,则灌溉提水事半功倍;用于军械……”
他猛地刹住话头,但眼中那狂热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仿佛看到了一座由精妙机械构筑的崭新世界!
“王卿!”皇帝的声音将他从痴迷中唤醒,“朕将此重任交予工部!即刻召集天下最顶尖的巧匠,成立‘格物司’,专司研习、试制此书及图册所载之物!所需物料、银钱,朕特旨拨付,优先供给!不求立竿见影,但求有所启发,有所突破!”
“臣领旨!臣领旨!”王磐几乎是吼出来的,捧着书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官帽都歪了也浑然不觉。什么新奇工程?眼前这些图纸本身就是最宏伟、最精妙的工程蓝图!
他感觉自己枯竭多年的创造力源泉被瞬间注入了狂暴的洪流!“格物司”!这个名字太贴切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工部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匠头、那些手巧心细的年轻学徒全揪过来,立刻开干!
国库拨钱?太好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把这些图上的东西,变成现实!他王磐定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哈哈哈,这可是大工程啊,利国利民,千秋万代!
太医院院判孙老太医,此刻正对着那白色塑料袋里的药盒和说明书,眉头紧锁,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拿起一盒标注着“阿莫西林胶囊”的药,看着里面一粒粒蓝色的小胶囊,又看看印着化学分子式和“适应症:细菌感染……”等字样的说明书,完全如同看天书,这些字还缺胳膊少腿的,但细看也能看出点门道。
那些“细菌”、“病毒”、“抗生素”的词汇,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颠覆了他一生所学的“风寒暑湿”、“阴阳五行”理论!
“陛下……此……此等‘药石’……”孙思邈的声音干涩沙哑,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捧着药盒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形态怪异,非丸非散非膏丹……其理……其理更是闻所未闻,直如天方夜谭!
这‘细菌’为何物?‘病毒’又是何邪?‘抗生素’竟能专杀此等无形之邪?微臣……微臣惶恐,实在不敢妄用啊!”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这药,就像一把双刃剑,诱惑着起死回生的可能,却又散发着未知而致命的气息。
皇帝对此早有预料:“孙卿不必惶恐。此物来自异世,其理自与吾辈不同。朕知其珍贵,亦知其险。太医院需立刻着手:其一,辨识药名种类,按外敷内服、用途分门别类;
其二,寻找……身患相应恶疾、药石罔效、濒死之人,在其自愿或家属同意下,谨慎试药!记录服药前后所有变化,无论生死!
其三,研究其包装、材质,其密封之法,或可借鉴用于保存我朝药材!” 皇帝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深知,这些药物可能是挽救无数将士、百姓性命的希望,但风险也必须严格管控。
孙思邈听着皇帝条理清晰的指令,心中的惶恐并未完全消散,但身为医者的责任感和对“未知”的探索欲被激发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凝重而专注:“臣……遵旨!臣定当慎之又慎,详加记录,不负陛下重托!” 他小心地将那袋药捧起,如同捧着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又如同捧着一座可能蕴藏无尽宝藏的神山。
这将是太医院有史以来最危险、最艰难,却也最可能颠覆医道的任务。
钦天监监正李淳风则被那本《水利工程简史》中描绘的巨型水坝、复杂运河系统的宏伟图画所震撼,
再结合书中可能附带的世界地图或星图示意,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关乎对天地运行、水文地理更深层次的认知,这对他修订历法、预测天象水文或许有颠覆性的启发,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内务府总管则像个精明的商人,目光在几包净水粉、精细如雪的食盐和白糖,以及那神奇的铅笔、橡皮和横线本子上来回逡巡,眼中精光闪烁。
净水粉若真有效,宫中饮水安全将大大提升,主子们健康更有保障;这盐糖的精细程度远超贡品,若能量产……利润惊人;铅笔本子更是文书利器,若推广开来,能省下多少笔墨纸砚和抄写时间?
他已经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何分配这些“好物”和可能的“商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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