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山谷炊烟
辞雪带着孩子们钻出矿道时,东方的朝霞正染红半边天。山谷里有片避风的洼地,她指挥着大点的孩子拾柴,自己则用辞渡留下的打火石引燃枯草。火苗舔舐着树枝,噼啪声里,孩子们的脸渐渐舒展,不再像在囚笼里那样紧绷。
“姐姐,你看!”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块冰晶,是从矿道里带出来的,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像不像辞渡哥哥的剑?”
辞雪接过冰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望着矿道出口的方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辞渡和赵武会不会遇到麻烦?上次在黑石城,就是因为援军太多,他们被逼到悬崖边,差点没上来。
“姐姐,我饿。”最小的孩子拽着她的衣角,小肚子咕咕叫。
辞雪回过神,从背包里翻出干粮。这是出发前烤的麦饼,还带着余温,她掰成小块分给孩子们,自己只留了半块。“再等等,等辞渡哥哥他们来了,我们就煮肉汤。”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赵武扛着铁锚,辞渡握着孤影剑,两人身上都沾着雪和暗红的痕迹,却笑着走来。“闻到香味了!”赵武把铁锚往地上一杵,凑到火堆前烤手,“那帮孙子追了半座山,最后被我一锚砸进冰湖里,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辞渡走到辞雪身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雪藏着的野果:“在矿场旁边摘的,冻过更甜。”他的指尖冻得发红,却先把最大的那颗递给小女孩。
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赵武趁机讲起刚才的打斗:“辞渡那剑快得!银光一闪,就把领头的头盔挑飞了,那家伙掉在雪地里,像个滚地葫芦!”
辞雪没接话,只是拉过辞渡的手,把他冻得僵硬的手指按在火堆边烤。“下次不许追那么远。”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嗔怪,“矿道里的孩子都在问,你是不是把自己弄丢了。”
辞渡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火堆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比孤影剑的光芒更暖。“不会丢。”他看向围坐火堆旁的孩子们,他们正举着野果互相投喂,“有你们在,丢不了。”
赵武在一旁支起铁锅,往里面倒了些清水和肉干:“肉汤来咯!谁要多加肉?”
孩子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辞雪看着跳动的火苗,看着辞渡被火光映红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的家,未必是固定的房子,也可以是流动的篝火,是有人在身后等着的温暖,是哪怕走散了,也知道有人会寻过来的笃定。
朝阳越升越高,把山谷染成金色。远处的冰湖反射着光,像面镜子,映着天空的流云。辞渡的孤影剑斜靠在石头上,剑身的雪正在融化,水珠顺着剑纹滑落,滴在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那是与这片土地相融的痕迹
辞雪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拨弄着跳动的火焰,火星随着她的动作簌簌往上窜,落在孩子们冻得发红的小脸上,带来一阵细碎的暖意。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依偎在她膝头,手里攥着半块麦饼,含糊地问:“辞雪姐姐,辞渡哥哥真的会带肉干回来吗?我娘以前说,会打猎的哥哥都很厉害。”
“当然会。”辞雪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指尖拂过她冻得干裂的脸颊,“辞渡哥哥不仅会打猎,还会用剑削木鸢呢,等他回来,让他给你削只最大的,翅膀能遮住半个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冰层碎裂般的脆响,紧接着是赵武标志性的大嗓门:“孩子们!看看谁把肉干扛回来啦!”
辞雪抬头时,正撞见辞渡踏过结冰的溪流,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沾着冰碴,发梢凝结着细碎的霜花,肩上却稳稳扛着只处理干净的雪鹿,鹿腿上还挂着半串野山枣。他身后的赵武扛着柄巨大的铁锚,铁锚齿上挂着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露出几束风干的红果,是孩子们念叨了一路的“平安果”。
“辞渡哥哥!”孩子们像脱缰的小鹿,呼啦啦围上去,最小的那个甚至抱着辞渡的腿不放,仰着小脸数他披风上的冰棱,“哇,你身上有星星!”
辞渡笑着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生怕身上的寒气冻着她。他的指尖刚触到孩子的衣角,就听见辞雪在身后轻唤:“先把鹿挂起来,别让血滴在孩子鞋上。”
他转头时,正对上辞雪含笑的目光,那目光像初春解冻的溪水,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涟漪。辞渡喉结微动,把雪鹿递给赵武,解下披风披在辞雪肩上——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的寒气,却被辞雪反手系得很紧,仿佛要把那点冷意也锁进衣襟里。
“这鹿是在冰湖对岸打的,”赵武把铁锚往雪地里一插,震落一片枝头的积雪,“那畜生狡猾得很,在冰面上跟我们兜了三圈,最后还是辞渡用剑挑断了它的后腿筋。”他边说边打开布袋,把红果倒在铺开的油布上,殷红的果子滚了一地,像撒了把碎宝石。
辞渡蹲下身,从鹿腹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用油布裹着的肉干,还带着余温。“在雪窖里藏了一夜,正好入味。”他分肉干时,特意把最厚实的那块塞给辞雪,“你胃寒,多吃点带筋的。”
辞雪捏着那块肉干,指尖能摸到里面细密的筋络,是他特意挑的部位。她没立刻吃,而是用小刀切成小块,分给围过来的孩子,自己只留了一小块,含在嘴里慢慢嚼着,肉香混着雪松香,在舌尖漫开。
赵武已经支起了行军锅,架在三块石头上,锅里的清水咕嘟冒泡时,他把鹿骨剁成段扔进去,又撒了把辞雪晒干的草药。“这药是治风寒的,”他边搅锅边说,“上次辞渡在雪地里躺了半夜,就是靠这药压下去的咳嗽。”
辞雪瞥了眼辞渡,他果然耳根微红,正低头给孩子们削木片,想刻只木鸢。阳光透过他微垂的眼睫,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谁用毛笔轻轻扫过的淡墨。
“辞渡哥哥,你的手不冷吗?”羊角辫女孩指着他握刀的手,那双手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是刚才处理雪鹿时被鹿角划破的,血珠渗出来,在雪地上晕开极小的红点。
辞渡抬头笑了笑,把刚刻好的木鸢翅膀举起来:“你看,这就好了。”木鸢的翅膀薄如蝉翼,边缘还刻着细密的花纹,是模仿辞雪披风上的云纹刻的。
孩子们的惊呼和赵武的笑骂混在一起,辞雪靠在身后的岩石上,看着辞渡被孩子们围在中间,他耐心地教他们怎么让木鸢飞起来,手指偶尔拂过孩子的头顶,动作轻柔得不像个能一剑挑断鹿筋的剑客。锅里的肉汤渐渐翻滚,香气漫过整个山谷,把冰雪的寒气都熏得淡了几分。
辞雪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肉干,忽然想起昨夜辞渡在帐篷外站岗,她起夜时撞见他对着月亮出神,手里摩挲着块玉佩——那是她去年送他的平安佩,上面刻着“渡”字。当时她没敢出声,只是站在帐篷阴影里,看了他很久,直到他把玉佩揣进贴身处,才悄悄退回帐篷。
“辞雪姐,汤好啦!”赵武用粗陶碗盛了碗肉汤递过来,汤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撒着翠绿的葱花,“辞渡特意让多放了枸杞,说对你眼睛好。”
辞雪接过碗时,指尖碰到赵武的手,对方挤眉弄眼地朝辞渡的方向努嘴。她抬眼望去,辞渡正被孩子们缠着要木鸢,他一手抱着个孩子,一手还在削着木片,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道平日里冷冽的下颌线,此刻竟显得有些温润。
肉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辞雪低头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带着草药的微苦,却又被肉香中和得恰到好处。她知道,这是辞渡的手笔——他总记得她不喜太腻,每次炖汤都要加些解腻的草药,不多不少,刚好压掉那点腥气。
孩子们的欢笑声、赵武的吆喝声、木鸢掠过雪地的呼啸声、锅里肉汤的咕嘟声……混杂在一起,在山谷里久久回荡。辞雪望着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雪面,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或许就是最好的——不必担心明天的厮杀,不必计较过往的伤痕,只要身边有想守护的人,有温暖的汤,有能挡风的肩,哪怕身处冰天雪地,也能把日子过出烟火气来。
辞渡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手里还举着只没刻完的木鸢。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把木鸢朝她挥了挥,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满地的星辰。
辞雪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肉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所谓的圆满,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这样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有人记得你的口味,有人懂你的沉默,有人把你的喜好,悄悄藏进日复一日的时光里。
山谷里的风还带着寒意,可这口热汤下肚,辞雪觉得,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暖。她知道,只要这火堆不灭,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冷的冬天,也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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