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全新的界面,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宿命感,在陆远的视网膜上炸开,线条简洁,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给“深夜食堂”镀上金边,陆远已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第N次点开了系统界面。
果不其然,那条熟悉的午夜订单记录赫然在列:“订单人:阿九。餐品:蛋炒饭。备注:老规矩,多加亿点点葱。”
连续第七天了。
每天午夜零点,系统自动接单,餐品自动生成,然后……就没了。
钱不收,人不见,只有一份加了巨量葱花的蛋炒饭凭空消失在取餐口。
陆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他扭头看向正在用一块鹿皮布慢条斯理擦拭长剑的凌霜,语气里带着一丝抓狂:“我说凌霜大妹子,你给分析分析,这人到底是真饿,还是在异次元空间诈我米饭?”
凌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清冷的声音像是带着冰碴子:“监控录像显示,从昨夜零点到今晨六点,取餐口无任何物理接触记录。”
“我就知道!”陆远一拍大腿,“我就说这届鬼都这么卷了吗?吃霸王餐都用上量子纠缠了?”
“但是,”凌霜话锋一转,将长剑归鞘,抬起眼眸,那双眼睛里平静得像一汪寒潭,“我的热成像仪捕捉到零点零一分三十七秒时,取餐口有零点三秒的微弱温度流失。像是一只温热的手,瞬间取走了餐盒。”
陆远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勾起一抹“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弧度:“好家伙,搁这儿玩潜行刺杀呢?偷饭不留痕,简直是对我这个五星好市民的公然挑衅。今晚,咱不打烊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幽灵过境’!”
当晚,“深夜食堂”的招牌灯依旧亮着,散发出温暖的橘光,仿佛在等待着每一个疲惫的灵魂。
但熟悉小店的人会发现,今晚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后厨里,陆远像个准备迎接最终boss的勇者,布下了他的天罗地网。
第一道,灶台的金属底座连接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直通案板下的一个改装风铃,只要有超出常规的震动,铃铛就会发出只有他和凌霜能听见的次声波。
第二道,取餐口的内壁上,他用喷枪均匀地喷上了一层法证专用的隐形荧光粉末,无色无味,但只要沾上,在特定光线下就会亮得像个200瓦的灯泡。
第三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门口那个伪装成装饰品的摄像头,已经和凌霜手腕上的智能腕表实现了实时同步,动态捕捉加红外追踪,主打一个“插翅难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叮!”
凌晨零点整,系统提示音准时在陆远脑海中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料理台上一阵光芒闪过,一碗热气腾腾、葱花堆成小山的蛋炒饭凭空出现,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厨房。
来了!
几乎在餐品出现的瞬间,后厨的风铃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嗡鸣。
陆远和凌霜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一道瘦削的黑影,骑着一辆破旧的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深夜食堂”的门口。
那人没有丝毫停留,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单脚点地,伸手就从取餐口里拿出了那个温热的餐盒,揣进怀里,调转车头就要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站住!外卖小哥禁止进入异世界!”
陆远一声暴喝,人未到,声先至。
伴随着喊声,他手腕一抖,手中那把陪伴他颠了上万次勺的精钢锅铲化作一道银色流星,呼啸而出,不偏不倚,“噗嗤”一声,精准地钉穿了自行车后胎。
自行车猛地一歪,几乎要倒地。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剑光闪过,凌霜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黑影面前,拦住了去路,手中长剑的剑尖在夜色中泛着森然的寒意。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僵,怀里的餐盒没抱稳,骨碌碌滚落在地。
塑料盖弹开,金黄的米饭混着翠绿的葱花洒了一地,在清冷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狼藉。
然而,出乎陆远意料的是,那人并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他只是呆呆地低着头,看着地上那片狼藉的蛋炒饭,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喃喃:“……对不起……她今天……一定很饿的……”
审问地点被定在了后厨的储物间。
那个自称许九龄的少年,正局促不安地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始终不肯抬头。
他的脸很清秀,但面色苍白,看上去长期营养不良。
“我……我不是来占便宜的。”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是……想把你们做的温暖,送到该去的地方。”
说着,他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极为珍重地掏出了一本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样的破旧手札。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手账。
陆远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页页匪夷所思的“送餐日记”。
《味赎录》。
“九月三日,晴。白菜豆腐汤,送给桥洞下一直咳嗽的老李。希望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九月十日,雨。红烧肉,送给独居了十年的王姨。她总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什么都吃不出味儿。”
“九月十六日,阴。蛋炒饭,是给小满的生日加餐。她已经三年没尝过咸淡了。”
陆远一页页翻下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捶打着。
这本手账里,记录了近百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对应着一份“深夜食堂”的餐品,和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诚的愿望。
他翻到最后一页,也就是昨晚的记录,上面除了蛋炒饭和“小满”的名字外,还有一行用红色水笔标注的小字,显得格外刺眼。
“功德波动+0.3——他们终于能尝到味道了。”
功德?
陆远心头剧震。他系统里的那个“功德值”,原来是这么来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远就押着还没睡醒的许九龄,带上依旧一脸“莫挨老子”表情的凌霜,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送餐路线实地考察”。
他们先是找到了流浪儿童庇护所。
一个叫小满的女孩被叫了出来,当她看到许九龄时,眼睛瞬间就红了。
陆远拿出手机里蛋炒饭的照片,试探着问她昨晚是不是吃了这个。
女孩用力地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年前开始,我吃什么东西都像在嚼纸。可是昨晚,九龄哥哥送来的那碗饭……我吃到了,我吃到了阳光的味道!”
离开庇护所,陆远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路过一个老旧小区的保安亭,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看到许九龄,默默地从亭子里递出来一杯热茶。
她就是《味赎录》里提到的王姨。
她看着许九龄,叹了口气,对陆远说:“我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唉,金匙会当年销毁的,不只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数据,还有很多人的‘根’,那份‘想吃饭’的心啊。”
金匙会?又一个新名词。
最后,他们走到许九龄每晚骑行的必经之路上。
陆远拿出手机地图对比,眉头越皱越紧。
这条路,在地图上根本就是一条断头路。
他拉住旁边一个正在修车的老陈师傅打听。
老陈叼着烟,瞥了一眼那条幽深的小径,随口说道:“那条路啊?嘿,年轻人,别往那儿走。那地方十年前修地铁的时候就塌方了,整个路基都陷下去了,现在走的都是鬼打墙,有去无回的。”
陆远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回头看向许九龄,这小子每晚穿行的路线,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地图上!
深夜,陆远没有回食堂,而是带着许九龄,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食品厂。
这里是许九龄在审问中无意泄露的“秘密基地”。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淡淡食物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工厂中央,一口巨大的铁锅里,还在用微弱的火苗慢炖着一锅白菜豆腐汤,香气极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墙壁上,贴满了无数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人,男女老少,各行各业,陆远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深夜食堂”的常客。
而每个人的照片旁边,都用红笔标注着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肝癌晚期,食欲丧失”、“阿尔兹海默症,味觉失忆”、“抑郁症,厌食”、“车祸,嗅觉神经断裂”。
每一个,都是被剥夺了“吃”的乐趣的可怜人。
就在陆远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以复加时,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检测到高纯度、高浓度、自发性善念能量场流动!】
【符合进阶条件,权限解锁……】
【开启新功能:功德溯源!】
下一秒,陆远眼前的世界轰然剧变。
无数道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金色光线,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穿透墙壁,越过废墟,最终汇聚向他那间小小的“深夜食堂”,准确地说,是汇聚向他的灶台。
这些,就是他获得的功德。
但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金线之中,有几根最为粗壮、最为明亮的,其源头并非来自那些陌生的食客,而是……逆向连接着他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许九龄的手掌。
陆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发紧,他死死地盯着那些光线,又看了看许九龄。
“所以……不是我在赚功德?”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个诡异的世界,“是它……是它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光影交错的工厂里,金色的丝线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许九龄、深夜食堂以及整座城市的伤痛与希望连接在一起。
陆远猛地看向许九龄,这个坐在小板凳上瑟瑟发抖的少年,此刻在他眼中,形象已经彻底颠覆。
他不再是个单纯的送餐员,更像是一个行走的功德黑洞,或者说……一个移动的许愿池。
而他陆远,就是那个被许愿池选中的,负责实现愿望的倒霉厨子。
这盘棋,下得有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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