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鬼算子扶了扶他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那段被陆远标记为“死亡心电图”的波段,声音干涩:“这波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信号……它太规整,太……冷酷了,像是哪个赛博判官在给全城人的食欲敲木鱼,一声一声,敲向寂灭。”
陆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声都像重锤,回应着鬼算子的比喻。
“没错,这不是病毒入侵,而是降维打击。它绕过了所有生物防御机制,直接从根源上修改人类的底层编码——饥饿感。它的目标不是杀人,是诛心。它要让人们慢慢忘记烟火气,忘记酸甜苦辣,忘记与人分享食物的快乐,最后……忘记为什么还要活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花姨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的微笑,她想起了那些眼神空洞、形容枯槁的病人,原来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味觉,而是作为人的根本驱动力。
“我知道那个鬼地方。”一直沉默的杜文彬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陈年的煞气,“代号‘神农釜’,原隶属于‘净火局’的绝密项目组。三年前,就因为伦理争议和不可控的社会风险,被高层强行冻结封存。我当时还在局里,亲眼见过项目负责人像疯子一样咆哮,说人类这种需要靠咀嚼来获取能量的低效生物,早就该被‘进化’了。”
他身旁的林昭立刻接上了话,这位情报女王的指尖在平板上飞速划过,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杜哥说得没错。档案显示,项目冻结后所有设备和资料都应该被销毁。如果它现在重启运行,背后百分之百有比‘净火局’更高层的影子在撑腰。他们想干什么?把所有人都变成只喝营养液的机器人吗?”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风雪的黑影闪了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凌霜。
她摘下战术目镜,露出一双清冽如冰的眸子,将一个微型存储器拍在桌上。
“不用猜了,我已经替你们看过了。”
投影画面切换,一段摇晃却清晰的夜视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镜头下,一座废弃科研站的外围电网依旧闪烁着幽蓝的电弧,证明此地并非无人看管。
画面拉近,透过一扇布满灰尘的窗户,能看到几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技术员正在紧张地调试一台形似巨大金属喇叭的装置。
装置前方的屏幕上,一行刺目的红色数字正在跳动——“食欲抑制指数:92.7%”。
“我切断了主电源三十秒,他们内部有备用电路,但足够引起一阵小骚乱了。”凌霜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之前,在通风管道的核心扇叶上留了点小礼物。”她摊开手,掌心是一枚菜刀的残片,上面用极细的手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冰凤凰图腾。
这是她的名号,也是她的战书。
“他们没发现你?”老郑瓮声瓮气地问。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凌霜言简意赅,随即补充了最关键的情报,“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在等一个契机,等这场‘怪病’引发大规模的社会恐慌和食物短缺,然后,他们背后的势力就会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向全世界推广他们的‘全营养合成液’。到那时,谁控制了营养液,谁就控制了全人类的命脉。”
好一招釜底抽薪!
陆远眼中寒光一闪,他明白了,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治病救人,而是一场争夺“吃饭权”的战争。
“既然他们想演,那我们就搭个台子,陪他们唱一出大戏。”陆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向花姨,“花姐,你的人脉广,帮我放个风出去,就说‘深夜食堂’的药膳因为一种关键原料彻底断绝,从今晚开始无限期停供。记住,要说得越惨越好,最好能让全城人都觉得天要塌了。”
花姨秒懂,这叫“打草惊蛇”。
消息一出,这座城市里最后的希望灯塔也熄灭了,恐慌会像病毒一样蔓延,而幕后黑手一定会派人来确认这根“定海神针”是不是真的倒了。
果不其然,当晚深夜,两个伪装成流浪汉的家伙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深夜食堂的后巷。
他们还没来得及探头,就被从阴影中降临的凌霜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摁倒在地。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两人不仅把口令密码吐了个干净,连昨晚吃了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杜文彬已经利用旧关系和刚刚到手的密码,如入无人之境般黑进了科研站的安保系统。
整个基地的内部结构图、守卫换班路线、监控死角,全部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林昭的手指在结构图的核心区域画了一个圈:“就是这里,中央共振腔。它是整个‘神农釜’的心脏,所有的抑制波都从这里增幅并发出。只要破坏它,整个系统就会因能量失衡而崩溃,甚至引发连锁爆炸。”
行动时间,定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窗外,暴雪再次降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罪恶都用纯白掩埋。
陆远没有像往常一样熬粥,而是架起了一口大锅。
锅里翻滚的不是米粒,而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魔鬼辣椒、印度断魂椒、卡罗莱纳死神……赤红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的热气仿佛能将空气点燃。
他将这锅足以让地狱魔王都流泪的“爆炎辣椒汤”小心翼翼地灌入一个特制的超大号军用保温壶中。
老郑看得眼皮直跳:“小陆,这玩意儿……是用来物理超度的吗?”
“不,”陆远盖上壶盖,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是给机器喝的。热胀冷缩,初中物理都教过。”
三人突击小队整装待发。
凌霜如暗夜女武神,负责正面强突,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老郑则带着一脸“老子当年在炊事班可不是只会颠勺”的兴奋表情,摸向了科研站的厨房。
而陆远,则携带着他那壶滚烫的“大杀器”,潜向建筑的核心。
行动开始。
凌霜的身影如鬼魅般在风雪中拉出残影,几名外围守卫甚至没看清人影就已悄无声息地倒下。
警报声瞬间划破夜空,科研站内部立刻炸开了锅。
几乎在同一时间,厨房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老郑成功引爆了煤气罐,制造了巨大的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趁此时机,陆远如狸猫般潜入守备空虚的核心控制室。
巨大的“神农釜”就在眼前,嗡嗡作响,散发着不祥的蓝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拧开保温壶,对准设备上一个不起眼的冷却液注入端口,将滚烫的辣椒汤尽数灌了进去!
“刺啦——”
那是滚油泼进冰水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极热的液体与设备内部超低温的冷却系统接触,瞬间产生了剧烈的热应力。
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一连串的爆裂声从共振腔内部传来!
警报声变得歇斯底里,红灯狂闪,整栋建筑都开始剧烈震动。
在撤离前的最后一刻,陆远将一个微型录音笔扔在控制台上,按下了播放键,里面是他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告诉你们的老板——饭可以晚点吃,但人,不能一直饿着。”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火光与浓烟之中。
清晨,天光乍亮。
城市上空的灰雾似乎都消散了些许。
在小囡囡的带动下,一场名为“万家灯火守夜”的行动在全城悄然展开。
成千上万户人家,在同一时刻点亮了自家的灶台。
没有食材,他们就炒空气;没有清水,他们就煮白水。
人们拿着锅铲,口中默念着同一句话:“我想让你,吃到这顿饭。”
这看似荒诞的行为,却引发了奇迹。
一股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温暖愿力流,汇聚成河,涌向天空。
陆远手腕上的系统界面疯狂刷新,他能清晰地“看”到,那股民间共感形成的洪流,竟然与“神农釜”崩溃后逸散的残余波段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系统自动捕捉并释放出了一股微弱但充满生机的共振波,覆盖了全城。
医院里,无数轻症患者几乎在同一时间退去了高烧,发出了微弱的呻吟:“饿……”
陆远坐在远处一座废墟的屋顶,望着地平线上仍在燃烧的科研站残骸,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轻声自语:“这一锅,我不光治了病,也给某些人提了个醒。”
【叮!成功摧毁区域性味觉控制节点!】
【民间共感网络覆盖率突破90%!
解锁新能力:愿力共鸣(初级)】
【新任务生成:警告!
在全球范围内检测到多个同类型异常信号源,请宿主做好准备。】
而在大洋彼岸,一间灯火通明的顶层会议室里,一群衣着考究的西装客正围坐在长桌旁,沉默地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科研站大火画面。
为首之人,一个面容模糊的金发男子,缓缓地将手中的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低估了东方那片土地上,人们对于‘吃’的执念。是时候了。”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
“该派‘净火使’了。”
晨光熹微,陆远从屋顶跳下,走向不远处的一片废墟。
昨夜的暴雪还未完全融化,覆盖在烧焦的断壁残垣之上,黑白分明,宛如一幅凄凉的水墨画。
废墟中央,一个临时搭建的灶台旁,有几缕微弱的青烟正袅袅升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顽强地刺破了黎明前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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