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落在蜀山山门时,云气正浓。
石阶从云雾里蜿蜒而下,像条没尽头的银链,两侧的古松上挂着冰棱,风一吹 “叮咚” 作响,竟与苗疆的芦笛声有几分相似。清玄道长引着他们往三清殿走,途经 “试剑台” 时,李逍遥忽然停住脚步 —— 台中央的石碑上,刻着 “李三思” 三个大字,笔锋凌厉,正是爹的笔迹。
“令尊当年在此击败魔教长老,” 清玄道长抚着石碑上的剑痕,“这道裂痕,便是‘飞龙探云手’留下的。”
凤辞的指尖划过裂痕,银纹在云气里泛着微光:“我娘说,这招能卸去对方七成力道,却最耗心神。” 她忽然转头看李逍遥,眼里带着点促狭,“你上次劈柴用的蛮力,可学不来这个。”
李逍遥挠挠头,刚要反驳,就见个小道士慌慌张张跑来,手里的拂尘都歪了:“师父!煞影教的人在塔下布阵了!他们…… 他们把小蛮姑娘吊在断龙石上!”
三人赶到锁妖塔下时,暮色已沉。塔基周围的黑雾浓得像墨,隐约能看见十几个黑袍人围着根石柱,柱上绑着个蓝影 —— 是小蛮,她的筒裙被划破了好几处,却仍在骂骂咧咧,芦笛被踩在脚下,断成了两截。
“凤辞!你再不来,我就把他们的蛊虫全喂蛇!” 小蛮的嗓子喊得发哑,看见凤辞耳后的银纹,眼睛忽然亮了,“我藏了半瓶‘蚀骨粉’在靴子里!”
凤辞刚要上前,就被清玄道长拉住:“别冲动。断龙石上刻着‘锁魂阵’,一旦触碰,会被混沌之气反噬。” 他指向黑雾最浓处,“那伙人在石下埋了‘引妖符’,想借塔底的妖魔对付我们。”
李逍遥摸出怀里的护族纹,布片在掌心发烫 —— 是凤辞的气息在呼应。他忽然想起剑谱里的记载:“锁妖塔三层有‘镇魂灯’,燃之可避混沌。”
“我去点灯。” 他握紧铁剑,剑穗上的凤凰结在风里颤动,“你们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凤辞解下腰间的凤凰花缎残角,往空中一抛。缎子遇风舒展,竟化作道金红屏障,将黑雾挡在外面。“护族纹会指引你。” 她的指尖在布上一点,李逍遥怀里的半片纹样忽然亮起,像颗跳动的火星,“三层的壁画里藏着密道,小心‘镜妖’—— 它们会照出你最怕的模样。”
黑雾里传来嘶吼,煞影教的人果然被屏障引了过来。为首的老者戴着青铜面具,手里的骨杖往地上一顿,黑雾里立刻钻出数只青面獠牙的妖魔,都是被引妖符召来的塔底残魂。
“凤族的小丫头,” 面具后传出沙哑的笑,“以为带个中原小子就能破阵?当年你娘就是在这里,被我们抽走了凤血!”
凤辞的银纹瞬间涨红,却没像上次那样冲动。她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断剑 —— 正是在瘴气林里用过的那柄,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娘用凤血封印了混沌,你们这些偷取残魂的鼠辈,也配提她?”
李逍遥趁机往塔门冲。刚踏上第一层,就听见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夹杂着小蛮的叫好声,想来凤辞已经与他们交上了手。他摸着怀里发烫的护族纹,脚步不敢停,铁剑劈开拦路的蛛丝,忽然撞见面铜镜。
镜里映出的不是他自己,是盛渔村的仙剑客栈。李婶婶倒在血泊里,灶上的蛤蜊汤洒了一地,凤凰花缎被烧成了灰烬。李逍遥的手猛地抖了,铁剑差点脱手 —— 这正是他最怕的景象。
“逍遥!”
凤辞的声音忽然从镜里传来。镜中的幻象晃了晃,李婶婶竟坐了起来,拍着围裙笑道:“傻小子,娘还等着你们修屋顶呢!” 是李婶婶的声音,却带着凤辞的暖意。
李逍遥猛地回过神,护族纹在怀里烫得灼人。他挥剑劈向铜镜,“哐当” 一声,镜面碎裂,里面钻出只巴掌大的虫豸,被剑光劈成了两半 —— 是镜妖的真身。
“谢了。” 他对着空气低声说,知道是凤辞的护族纹帮他破了幻象。
三层的壁画果然藏着密道。画中是凤后治水的场景,她手持凤印站在洪水里,裙摆化作凤凰的尾羽,将水妖困在阵中。李逍遥按凤辞说的,用剑穗上的凤凰结轻触壁画上的凤印 —— 石砖 “咔嗒” 一声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盛渔村的灶烟味截然不同。护族纹的光越来越亮,指引他往深处走,忽然听见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玉盘上。转过拐角,看见盏青铜灯悬在半空,灯芯是团跳动的蓝光 —— 正是 “镇魂灯”。
他刚要伸手去碰,灯影里忽然窜出个黑影,弯刀直劈他后心。李逍遥回身格挡,铁剑与弯刀相撞,火星溅在对方的青铜面具上,竟露出道裂痕,里面渗出黑血。
“煞影教的余孽?” 李逍遥认出对方腰间的铁牌,与盛渔村见过的一模一样。
“是你爹的老熟人。” 面具人笑起来,声音像磨过的砂纸,“当年他偷凤印时,我就在场。可惜啊,他折了十年阳寿,还是没护住你娘……”
“闭嘴!” 李逍遥的剑忽然快了数倍,“穿云式” 带着风劈向对方咽喉,正是凤辞教他的那招。面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招,慌忙后退,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倒 —— 是小蛮藏的蚀骨粉,不知何时被踢到了这里,正冒着白烟腐蚀他的靴底。
“小蛮!” 李逍遥喊道。
“在这呢!” 洞顶传来动静,小蛮正扒着石缝往下爬,手里还攥着半块砖头,“这老东西的面具是弱点,砸它!”
李逍遥会意,铁剑佯攻对方下盘,引他抬手格挡的瞬间,小蛮的砖头 “啪” 地砸在面具裂痕上。面具碎了,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竟是空洞的,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是你!” 凤辞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她的断剑上沾着黑血,银纹红得像要滴下来,“当年挖走我娘凤血的,就是你!”
疤脸人忽然狂笑起来,骨杖往地上一顿,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没错!我用凤后血炼了‘噬灵蛊’,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吸干灵力的滋味!” 他张开嘴,竟吐出只通体乌黑的蛊虫,直扑凤辞面门。
“护族纹!” 李逍遥猛地将怀里的布片抛过去。凤辞接住两片纹样,合在一起的瞬间,金红光华暴涨,形成只展翅的凤凰虚影,将蛊虫卷在其中。蛊虫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化作黑烟。
疤脸人见状不妙,转身就往塔底跑,却被突然落下的断龙石拦住去路。石上的 “锁魂阵” 忽然亮起,将他困在其中 —— 是清玄道长引动了蜀山的结界。
“混沌之气……” 凤辞忽然按住胸口,银纹在光里剧烈起伏,“他刚才引动了塔底的混沌!”
李逍遥扶住她,才发现她的指尖竟在微微透明,像被雾气侵蚀:“你怎么样?”
“没事。” 凤辞摇摇头,看向被锁在阵中的疤脸人,“他想借混沌之气变作妖魔,可惜……”
话没说完,阵中的疤脸人忽然发出惨叫,身体正在被黑雾吞噬,很快化作团扭曲的黑影,撞在断龙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石上的锁魂阵随之暗了下去,露出个幽深的洞口,里面传来隐约的龙吟 —— 是混沌之气的源头。
“快封洞口!” 清玄道长抛出张黄符,符纸贴在石上,金光一闪,洞口被封住了,“混沌之气一旦外泄,整个蜀山都会变成魔域。”
小蛮扑进凤辞怀里,哭得肩膀直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哭啥。” 凤辞拍着她的背,银纹渐渐恢复淡青,“我答应过要教你绣凤凰花的。”
李逍遥望着断龙石上的符纸,忽然想起爹剑谱里的那句话:“护所爱者,何惧折寿”。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异样,却看见凤辞耳后的银纹比来时淡了些 —— 想来是刚才催动护族纹,耗了她不少灵力。
“该回去了。” 他轻声说,伸手帮凤辞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婶婶还等着我们修屋顶呢。”
离开锁妖塔时,月光正好。清玄道长站在山门前,看着他们的青鸾消失在云气里,忽然对着夜空作揖:“凤后,您看,孩子们长大了。”
青鸾飞过海面时,李逍遥看见凤辞正在补小蛮的芦笛。她用凤凰花缎的边角料缠在断裂处,银线密密地缝着,竟比原来的更结实了些。
“等回盛渔村,” 小蛮叼着修好的芦笛,含糊不清地说,“我教你们吹‘凤还巢’,是我娘教我的,说吹了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凤辞的针顿了顿,望向远处的盛渔村方向。那里的灯火像撒在海面的星子,其中最亮的那盏,定是仙剑客栈的旧灯笼。
李逍遥忽然想起个事,从怀里掏出块玉佩 —— 是清玄道长硬塞给他的,说是爹当年留在蜀山的,上面刻着 “仙剑” 二字,与客栈的招牌一般无二。
“这玉佩,” 他递给凤辞,“等回去刻上你的名字,跟凤印放在一起。”
凤辞接过来,指尖划过 “仙剑” 二字,忽然笑了:“再加上念凤的,将来一家三口,都要有。”
李逍遥的心猛地一跳。他从未想过 “将来” 会如此具体,具体到有名字,有刻着字的玉佩,有屋顶的黏云胶,还有芦笛里的 “凤还巢”。
青鸾的羽翼掠过海面,激起细碎的银浪。李逍遥知道,煞影教的余党虽除,锁妖塔的混沌之气却未散尽,凤族的血脉里还藏着太多未解的秘密,爹和凤后的故事,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 —— 怀里的护族纹还在发烫,身边的人正在补芦笛,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近,像颗等了许久的心脏。
当青鸾落在盛渔村的码头时,天刚蒙蒙亮。李婶婶举着油灯站在客栈门口,看见他们,手里的灯差点掉在地上:“可算回来了!灶上的蛤蜊汤热了三回,就等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小蛮扑了个满怀:“婶婶!我带了苗疆的香料,给你做酸汤鱼!”
凤辞牵着李逍遥的手,慢慢往客栈走。晨雾里,“仙剑客栈” 的木牌泛着潮润的光,像块浸了岁月的暖玉。她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招牌:“明天就换红漆吧。”
“好。” 李逍遥握紧她的手,铁剑的剑穗扫过门槛,发出轻响,“再让你绣两只凤凰在旁边,三只狼崽也不能少。”
雾里传来鸡鸣,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逍遥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明白,所谓江湖,不过是从客栈出发,又回到客栈的旅程。那些斩妖除魔的冒险,那些惊心动魄的对决,最终都会化作灶上的热气,针脚里的暖意,还有身边人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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