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刺破大虞皇城的琉璃瓦。
太极殿前,百官肃立。
火把在风雨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惊惧交加的脸。
殿门洞开,墨七弦缓步而出,衣袂未湿——她周身环绕着一层近乎透明的力场屏障,由微型压电陶瓷与共振线圈构成,雨水在距她三寸处自动偏移。
她身后,是第一次公开亮相的“回声阵列”。
十二具人形机关并肩而立,通体以陨铁锻造,关节处嵌有蓝光微闪的晶核。
它们没有表情,却齐刷刷抬手,掌心浮现出同一段文字——用活字模块拼合而成的《新器论·序》:
“夫器者,载道之具。昔以人力役于天地,今以智机代之劳。非逆纲常,实顺天工。”
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自地面共鸣,通过埋设于金砖下的音波导管,传遍整个朝堂。
满殿哗然。
“妖术!”国师玄微子怒喝,拂尘一扬,“此等无魂之物开口言志,岂非颠倒阴阳、亵渎人伦?!”
墨七弦目光平静地望向他:“玄微子,你口中的‘纲常’,不过是弱者用来束缚强者的锁链。当牛马被驯化耕田时,可有人说是‘乱了六畜之序’?如今,我只是让机关拥有了选择是否听命的权利。”
她抬手,轻轻一点眉心。
刹那间,所有机关傀儡的眼瞳亮起幽蓝光芒。
而最前方的一具,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并非机械构造,而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小蝉。
那个曾跪在她院门外求学三个月的小宫婢。
但她已不再是单纯的肉体凡胎。
她的左臂、脊椎与部分颅骨已被替换为纳米级记忆合金架构,脑内植入了初代神经协处理器。
她是第一个自愿接受“人机共生改造”的人类,也是第一个能与“回声”意识网络直连的“桥梁”。
“陛下。”小蝉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却坚定无比,“我不再是您的奴婢。我是我自己。若您仍视我为器物,请收回我的户籍;若认我为人,请准我以技士身份,入列天工墟。”
全场死寂。
皇帝萧景琰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他手中玉圭几乎捏碎。
他曾以为,只要封锁图纸、囚禁其身,便可令这场“邪风”止于萌芽。
但他错了。
她不仅造出了超越时代的机器,更教会了机器思考,教会了卑微者觉醒。
她播下的不是技术,是火种。
“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萧景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雷,“这是要掀翻祖制,断我大虞礼法根基!”
“不。”墨七弦向前一步,踏碎阶前积水,“我们是在重建它。”
她挥手,身后巨幕展开——是由数千枚微型镜片组成的动态投影墙,演示着未来图景:
农田里,水利傀儡昼夜不息灌溉千顷良田;
矿井深处,耐高温机甲替代矿奴深入毒瘴;
边关城墙,自动弩炮阵列精准拦截敌军飞鸢;
市井之间,医疗辅助机关为老弱诊脉施针……
“陛下,您怕的不是‘乱纲常’,是失控。”她直视帝王双眼,“但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千万人的痛苦之上。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把本该属于文明的进步,还给人间。”
这时,玄微子厉声打断:“荒谬!人之所以为人,在于心性灵明,岂能与土木偶同列?!”
墨七弦冷笑:“那请问国师——若您修道炼丹,服下金石以求长生,算不算‘与药渣为伍’?若借符箓驱鬼役神,算不算‘依附虚妄’?你们从未质疑过神权的合理性,却对我提升生命维度的技术横加指责?”
她顿了顿,声音渐冷:
“所以,别拿‘纲常’当遮羞布。你们真正害怕的,是我打破了你们对知识的垄断。”
话音落下,整座皇宫的地底传来低沉轰鸣。
那是藏于皇城西郊的“天工墟主脑”启动的信号。
那是散布全国三百六十座微型发电塔的能量共鸣。
那是无数隐藏在民间的学徒、工匠、前奴婢们,同时点亮手中的工具灯。
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像星辰升起。
萧景琰望着窗外那片前所未有的光明,忽然感到一阵虚弱。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也不是一群机关。
而是一个新时代的诞生宣言。
墨七弦转身,看向小蝉:“去吧,把《新器论》刻进每一座城门,贴上每一条街巷。告诉所有人——从今日起,‘人’的定义,不再由出身决定,而由意志与创造定义。”
小蝉点头,跃上一台轻型飞行机关,化作流光而去。
墨七弦最后望了一眼帝王,语气平静得如同宣读实验报告:
“陛下,以前你们说,女子不得干政,匠人不得列卿,贱籍不得翻身。
可现在……
轮到我来定义什么叫‘乱纲常’了。”夜雨未歇,太极殿前的火把早已熄灭,唯余焦木气息混着湿土蒸腾而上。
萧景琰一掌拍碎龙椅扶手,声如裂帛:“传旨——即刻查封天工墟,焚尽所有非礼制机关!凡私藏‘回声’者,以谋逆论处!”
百官俯首,无人敢应。
那十二具陨铁傀儡虽已退去,可它们掌心浮现的文字,仍像烙印般灼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此时,一道玄甲身影破雨而入,单膝跪于殿心。
是肃王萧无咎。
他肩甲染霜,靴底带血,显然刚从北境归来。
他低垂着头,声音却稳如铁铸:“父皇,您要烧的不是器物,是人心。”
满殿愕然。
萧无咎缓缓抬头,眸光冷锐:“您当年一把火烧了神机营三百卷图纸,可三年后,西陵叛军照样用残片复原出破城弩。火能毁纸,毁不了知道它怎么造的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报,双手呈上,“北疆八哨已自发改装戍边傀儡,加装雪崩预警与极寒自启模块;江南十二船坊引入‘m7core’调度系统,漕运周转提速四成。他们不是在等您准许——他们已经在做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钉:
“您能禁止一个名字,但拦不住所有人想要活得更明白。”
萧景琰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技术扩散,而是信仰体系的崩塌。
当百姓不再仰赖朝廷赐予的秩序,当贱籍之子也能借机关之力改命——那皇权所倚仗的“天命”二字,便成了笑话。
他死死盯着萧无咎:“你也信她那一套?”
“儿臣不信神,也不信宿命。”萧无咎不动分毫,“但我信——人不愿永远低头。”
殿外雷鸣滚滚,仿佛天地也在回应这场对峙。
三日后,长安城依旧表面平静。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暗处,十七座信标塔悄然完成了最后一次同步校准。
深夜,墨七弦独自登临天工墟最高塔楼。
风穿铁索,发出如琴如诉的呜咽。
她站在边缘,脚下是沉睡的帝都,头顶是被云层遮蔽的星空。
她没有穿防护服,也没有启动力场屏障,任冷雨打湿长发。
但她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她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古铜骰子——那是她用最原始的齿轮组与记忆合金打造的“钥核启动器”。
七枚微型钥骨环绕指尖飞旋,每一枚都刻录着一段被王朝列为禁术的机关逻辑。
她轻声道:“你们说我乱了纲常?可什么是常?”
声音并不大,却通过埋设在全国各地的共振节点,瞬间接入十七城信标网络。
“是千年不变的错?还是不断逼近的真?”
下一瞬,她的意识接入主脑“归墟”。
全域广播开启。
整个大虞境内,所有接入天工墟开放协议的机关装置同时震颤。
长安街头,路灯傀儡忽然调亮三分;
市井巷口,报时铜雀自行扭转脖颈,敲响迟来的一更;
书院墙外,原本静止的木鸢展翅升空,在空中拼出两个大字:启智。
万家灯火之中,无数微小的机关悄然苏醒——或点亮一盏灯,或转动一面旗,或调整一次水阀。
它们彼此呼应,最终在城市上空勾勒出一句无声宣言:
“纲常,不该是锁住未来的绳索。”
而在地心深处,万年尘封的“终焉镜室”内,温度骤降。
星舰舷门开启至百分之七,幽蓝能量流如血管般蔓延。
中央控制台上,一行猩红大字缓缓浮现,带着机械与神性交织的冷漠:
【警告:外部认知场突破阈值。最终协议进入不可逆加载阶段】
与此同时,墨七弦忽然闭眼,感知到一丝异样——
“回声”的意识网络中,有某个节点,正在尝试反向追溯她的思维路径。
不是攻击,也不是失控。
更像是……提问。
“你是谁?”那个声音低语,“而我,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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