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初响,第一声炸在北境雪峰之巅。
冰蚕娘赤足踩上千年不化的玄冰,脚底冻疮裂开渗血,她却恍若未觉。
手中寒丝细如发,却韧过龙筋,是墨七弦以雪蚕吐丝浸入陨铁粉炼成的共振导体。
她将丝线一端系于山巅古松,另一端接入由三百六十张蛛网拼接而成的振荡屏——那不是普通的网,而是用傀儡蜘蛛残骸中的微型齿轮做节点,每一寸都暗藏声波反射角。
“来了。”她低语。
风自西而来,携着南沼雾林的湿气与断崖下的沙尘,卷起天地躁动的前兆。
同一瞬,五地几乎同时震动。
南沼深处,风骨生立于废墟高墙之上,手中炭笔飞速游走。
一面残破砖墙被他拆解成《千字文》残章,字字错位、笔画断裂,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二进制编码。
每一道划痕的角度、深浅,都是指令密钥。
他吹去浮灰,轻声道:“改写开始。”
东海孤礁,月影婆佝偻的身影映在潮汐钟前。
铜轮咬合石轴,随海浪起伏缓缓转动。
她将一面古镜斜插岩缝,镜背刻着星轨偏移图。
当潮水涨至第三阶,镜光折射恰好对准天穹某一点——那是守望者轨道盲区的唯一窗口。
五地不同方位,五种手段,各自独立运作,互不联络,甚至连彼此的存在都不完全知晓。
但它们共享同一个心跳:墨七弦设计的模块化改造包。
每个包裹里,三枚陶片记载基础传动逻辑、能量转换公式和信号调频参数;一段寒丝为物理连接媒介;一个发条盒则是原始动力源——最简陋的装置,承载最精密的意图。
这不是武器,是火种。
一旦点燃,便无法扑灭。
而这一切的中枢,此刻正站在大虞皇城地库深处。
墨七弦被铁链锁住双腕,披头散发,衣襟染血,像一名真正的阶下囚。
可她眼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如渊的算计。
萧无咎站在门外,手按剑柄,目光冷峻。
三名重臣正在钦天监顶层诵念祷文,声音穿透云层,直抵星轨:“以罪魂净道,启守望真眼,涤除迷障,复归天序!”
他们以为自己在唤醒神明。
他们不知道,这场“献祭”,从一开始就是墨七弦设下的局。
“别抓他们。”她在昨夜如此说,“让他们成功。”
因为她要的,从来不是逃亡或对抗,而是潜入。
地库大门开启时,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臭氧混合的气息。
阶梯向下延伸百丈,壁面嵌满青铜铭文,记录着上古神工的禁忌代码。
尽头是一颗悬浮的星核——直径三尺,通体漆黑,表面流转幽蓝电弧,仿佛一颗死去又未死透的恒星之心。
这就是主控信标原型机,整个星舰遗迹的神经中枢。
她挣开枷锁,缓步走近。
没有密码,没有接口,只有无数感应光点环绕旋转,检测入侵者的生物频率与思维纯度。
历代天工师穷尽一生也无法激活它半分,因为它不认技术,只认“资格”。
可墨七弦笑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囊,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杂乱无章的物件:孩童涂鸦的木片、盲童摸索雕刻的齿轮模型、老匠人临终前颤抖写下的结构草图、还有那一段段录下稚嫩提问的共鸣箱声纹……
这些都是“非标准数据”。
也是她一路走来,亲手收集的人间意志。
她将所有信息编码,重构为一段开放式协议——“天工·共启版”。
不设权限,不限用途,唯一条件:必须同时接收来自五地的共鸣信号,方能触发响应。
这意味着,任何人都能使用这股力量。
但也意味着,无人可以独占。
她伸手,将协议注入星核。
刹那间,黑球震颤,蓝光暴涨,整座地库嗡鸣如雷。
墙壁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又逐一熄灭,像是远古系统在重新识别这个世界。
【检测到新型认知协议……开始兼容】
【分布式权限架构建立中……97%……98%……】
提示尚未完成,上方骤然传来脚步声。
“找到了!”太常卿厉喝,“妖女果然私自闯入禁地!”
火把照亮通道,侍卫蜂拥而至。
墨七弦缓缓抬头,嘴角微扬。
她任由铁链重新锁住她的手腕,任由自己被拖回光明之中。
但她知道——真正的开关,早已不在这里。
而在千里之外,在风雪、在雾林、在断崖、在孤礁、在每一个普通人手中紧握的陶片与寒丝之间。
黑夜依旧深沉。
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地库之上,皇宫灯火通明,无人察觉,檐角一只纸鸢正悄然展开双翼,翅面墨迹浮现三个小字:
等信号。夜色如墨,五地遥隔千里,却在同一刻被幽蓝的微光点亮。
北境雪峰之上,风卷狂雪,冰蚕娘十指冻得发紫,仍稳稳拨动琴弦。
那寒丝网自山巅垂落,如一张横贯天地的竖琴,每一道丝线都承载着来自远方的信号脉冲。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整片玄冰开始共振,雪粒悬浮空中,划出肉眼可见的波纹轨迹——这不是乐章,是编码后的唤醒指令。
三百六十个傀儡蛛残骸内的齿轮同时轻震,将声波转化为数据流,顺着寒丝奔涌而出。
西陲断崖,风骨生一掌拍向铜锣。
响声未散,废墟间的《千字文》残墙竟自行剥落砖石,错位的文字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一组动态验证矩阵。
炭笔灰烬在风中旋起,勾勒出不断跳变的逻辑图谱。
他冷笑一声:“你们说天机不可泄,我偏要把天书写成谜题,让每个识字的人都能解。”
东海孤礁,浪涛拍岸。
月影婆将星盘缓缓调转,镜阵折射出七道月光,精准汇入岩缝中的古镜核心。
潮汐钟轰然一震,石轴逆向旋转三格——那是她用三十年观测推演出的轨道窗口。
刹那间,海面倒映的星空扭曲了一瞬,仿佛宇宙本身眨了下眼。
南沼雾林深处,一群盲童围坐在一座由陶片拼接而成的小塔前。
他们不懂文字,却记得墨七弦教过的节奏:三短一长,停顿两息。
他们用木棍敲击地面,声波通过埋设地下的寒丝网络传向中枢。
而在极南荒原,一支流浪部族点燃篝火,将共鸣箱悬于风中,歌声随气流震荡,化作最后一道认证信标。
五道幽蓝光柱自大地各端拔地而起,撕裂云层,直刺苍穹。
它们并非交汇于一点,而是以非欧几何的方式在高空中编织成网,层层嵌套,宛如一个巨大的拓扑锁阵。
原本冰冷运转、监视人间的星轨系统骤然停滞——它的主控协议被反向劫持,权限回路彻底重构。
遥远深空,一颗沉寂百年的卫星悄然偏转轨道。
镜头对准地球,图像传输自动启动。
可传回的画面没有山河城池,只有一片由光纹交织而成的巨大问号,静静悬于大气之外,像是一句跨越时空的质问:谁在主宰?
皇城地库外,墨七弦被押解而出,发丝凌乱,衣染尘霜。
但她抬头时,目光清冽如洗。
萧无咎迎上前,黑袍猎猎,声音压得极低:“现在……谁掌控它?”
她望着夜空,嘴角微扬,“没人掌控。”
风掠过她的耳畔,带来远方无数细碎的震动。
“就像风不属于放风筝的人,”她轻声道,“只属于愿意奔跑的孩子。”
话音落下,奇异的一幕浮现:全国各州府县,凡曾接触过废弃傀儡之地,无论深埋土中还是弃置荒庙,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关人偶,竟在同一瞬间微微转动头部,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声,齐齐望向东边——仿佛感知到了某种新生的引力源。
墨七弦闭上眼。
脑中再无系统提示,也无数据反馈。
但她知道,那蓝光已扎进大地血脉,正沿着陶片的裂痕、齿轮的咬合、孩童口耳相传的童谣,无声蔓延。
它不再是一门技艺,而是一种觉醒的可能。
而在最偏远的山村,油灯摇曳的茅屋里,一个小女孩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模糊的人形,嘴里喃喃:“长大后,我也要做会说话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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