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见识到了大蜻体制中新设的官署——既非六部旧制,也不类军议司,竟是从未听闻的名目。
“子扬。”
王竫转头看向刘晔,含笑吩咐:“即刻为主客司安排一处宅院,供公达一家安居。
大蜻书库与学府,尽向荀缉开放。
若他日欲归,亦不强留。”
“领命。”
刘晔躬身退下。
“散会。”
王竫挥了挥手。
“喏。”
文武依次退出厅堂。
刘晔随即引着荀攸父子前往主客司安置之处。
“主公。”
赵毅望着荀攸一家远去的身影,低声问道:“司天监已暗中查访荀公达近一年,此人原是曹孟德所遣。
为何今日不但不加责问,反而以礼相待?”
“结盟?”
“共取淮南?”
王竫冷笑:“曹操根基在兖州,伐袁术易如反掌。
我们若此时与他联手,不过是替他人火中取栗。
张昭、王朗今日力主休战屯田,便是有意让荀攸看清——大蜻至少两年内不会轻启战端。”
“原来如此。”
赵毅顿时醒悟。
王竫面色一肃,低声道:“你速传令周进,命豫章商路全力拓展至长沙、江夏,可大量收购荆州丝绸、酒醪,运回江东销售。”
“遵命。”
赵毅领令而去。
“曹孟德……”
“中原俊杰。”
王竫立于门畔,遥望陈留方向。
明年,将是曹操崛起之年。
可惜江东地狭势孤,难以北图,唯有积粮固本,隐忍待时。
当夜。
主客司所属院落内。
荀攸一家用罢晚饭,默然良久。
“夫君。”
阿鹜眼中泛光,轻声道:“这大蜻不同寻常。
今日我见其府中两位女子,言辞从容,见识广博,开口论天下局势,闭口谈百姓疾苦,竟无半分脂粉俗气。”
“父亲。”
荀缉苦笑中带着坚定,“我想入大蜻学府读书。”
“哦?”
荀攸目光复杂地望向妻儿。
“嗯。”
荀缉用力点头。
江东,彻底颠覆了他对乱世的认知。
这里的安宁富庶、百业兴旺,学子怀抱典籍高呼为民请命,哪里像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分明是他心中所向往的太平景象!
“唉……”
荀攸长叹一声。
荆州虽富,却无此安定。
中原群雄逐鹿,北方豪杰并起,可那些幕府僚属,又有几人怀揣治世之志?
“父亲。”
荀缉声音低沉,“孩儿察觉,我们的来意早已被政南将军洞悉。
他非但未加防备,反而让我们列席议事,其实是想告诉我们——大蜻就在这里,不怕任何人试探;但凡有才之士,皆可择木而栖。”
“真的如此?”
荀攸心头震动,久久不能平静。
荀缉望着大蜻府,眼中光芒闪烁:“孩儿从未见过这般清明之世。
圣贤之道本应开启民智,如今诸家却将学问束之高阁,愚昧百姓,大蜻不正是先贤梦寐以求的乐土吗?”
“早些歇息吧。”
荀攸默然思忖,转身步入内室。
是留在江东,还是重返兖州?这抉择牵动着他日后的命运。
荀氏出自颍川望族,自可择明主而依,逐鹿一方。
但若投身大蜻,则等同于随王炅背离正统;而曹操乃天子亲命之兖州牧,名分昭然,两者岂能并论?
纵使大蜻强盛,终究未举仁义之旗啊!
次日清晨。
院门轻响,被人叩开。
庞统领着一脸无奈的诸葛亮登门而来。
“士元兄。”
荀缉拱手行礼:“家父与母亲已往城中游赏去了。”
“无碍。”庞统朗声笑道,“今日特来寻你。
这位乃是刑部左侍郎诸葛瑾之弟,他愿带我们前往大蜻书库观览典籍,快走吧!”
“久仰孔明。”荀缉连忙见礼。
诸葛亮点了点头,当先行步:“大蜻书库非比寻常,常有百姓与官吏在此读书习学,你们进去后切莫喧哗。”
“晓得。”庞统满不在乎地应道。
不多时,
三人抵达书库。
一座两层楼阁矗立眼前,四壁皆设木架,层层叠叠堆满书卷。
楼下广堂陈设桌椅,供人静读休憩。
“呵……”
庞统与荀缉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书库之宏阔,远超二人想象。
如此壮丽楼宇,竟只为百姓读书所用?其豪奢程度,竟胜过大蜻府邸!
“先生请。”
诸葛亮在门口躬身递上一块学子凭证。
“大蜻学府?”管事微怔,“学府尚未建成,其中学生多由豫章学院升迁而来——你此前在豫章求学?”
“正是。”诸葛亮恭敬作答。
“进吧。”管事收下凭证,叮嘱道:“酉时闭门,严禁毁损书籍,不得携出,室内须保持肃静。”
“谨遵吩咐。”诸葛亮应道。
“咕噜。”
庞统喉头滚动,目光灼热。
穿行于一列列书架之间,心潮澎湃。
从儒家经义到兵法要略,乃至诸多冷僻学说,无不陈列其间。
“这是?”
荀缉忽然驻足。
诸葛亮顺着望去,解释道:“农学院启蒙读本,内含《汜胜之书》节录,还有主公所赐的《齐民要术》《农政全书》《陈敷农书》《王祯农书》,以及春秋时期农家言论。
不过这些皆为礼部删订简本,若想窥得全貌,须入大蜻学府农学院修习。”
“哦?”
荀缉抽出一本《齐民要术》,当即抛下同伴,径直坐到厅中案前翻阅起来。
“研习农书?”
对面一位老者抬眼打量,面露诧异。
“叨扰先生了。”荀缉歉然一笑。
“嗯。”老者手中捧着一部《诸病源候论》。
他盯着荀缉,眉头渐紧,神情中透出几分惋惜。
“先生为何如此注视?”诸葛亮抱着《尉缭子》走近,眉头微蹙,“莫非荀兄有何不适?”
“确有问题。”老者缓缓开口。
“我病了?”荀缉愕然。
老者颔首:“老夫长沙张机。
这位少年面色泛赤,双目失神,执书时手腕微颤,显是阳气亏虚,寒邪侵腑。
看模样,并非生于南方之人。”
“在下颍川人士。”荀缉心头一震。
庞统赶忙施礼,介绍道:“孔明,荀兄,这位便是仲景先生,曾任长沙太守,尤擅伤寒诊治。”
诸葛亮沉声道:“先生仅凭出身便断病症,未免武断。”
张仲景淡然一笑:“北方之人久居暖地,一旦南迁,风气异变,寒湿入体,易积深疾。
但他体质尚佳,方能支撑至今。
若继续劳心耗神,不出一年,必风邪入脑,性命难保。”
“啊……”
诸葛亮与庞统齐齐变色。
“真会如此?”荀缉眼神骤然暗淡。
他自颍川辗转长安、荆州,终至江东,亲眼目睹大蜻治下之繁盛景象,正欲展望前程,投身明世,难道竟要在曙光初现之时撒手人寰?
“不必忧惧。”
张仲景温和地说道:“大蜻学府设立医科学堂,本意便是广传医道。
既已建制,药材储备想必充足,这病虽重,却可徐徐图之。”
“当真有救?”荀缉眼中骤然一亮。
“自然。”张仲景轻抚长须,微笑道,“老夫现居学府安排的宅院,你明日带双亲前来即可。
只是元气大损,不宜长途奔波了。”
“多谢先生!”荀缉起身深深一揖。
“不必如此。”张仲景缓步走向书架,语气淡然,“医以济世强身,农以安民兴邦。
正如大蜻学府所倡:志于道,立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学生铭记在心。”荀缉再度躬身行礼。
“走吧。”庞统神色肃然,“此事必须与公达先生细议。
张仲景医术冠绝天下,当年南疆瘟疫肆虐,他愤而弃仕从医,此人可信。”
“确是如此。”诸葛亮也正色点头。
“好。”荀缉轻轻应下。
心头仿佛被暖流浸润。
无论是庞统,还是孔明,皆为初识之人,却待他如此赤诚,这份情谊,令人心安。
“竟真是沉疴难返……”张仲景凝视着脉案,眸中浮起惊异与敬意。
身为大蜻学府延请的医道名师,若非赵毅特意传话要他为荀缉诊病,他又怎会在此翻阅残简旧卷,而不去藏书楼览阅全典?
未曾料到,此子竟已病入骨髓。
日影西斜,暮色渐合。
诸葛亮三人返回主客司居所。
荀攸见荀缉面色惨白,眉头紧锁:“缉儿,出了何事?”
“公达先生。”庞统年岁较长,便将书阁中的事娓娓道来。
话音落处,庭院寂静无声,冷风穿廊而过,吹得人心头发寒。
“夫君……”阿鹜眼含忧色,声音微颤。
荀攸仅此一子,乃亡妻所遗血脉。
若真命悬一线,实乃家门巨痛!
“士元!”荀攸身形微晃,急声追问,“你确定那位真是张仲景?”
“千真万确。”庞统语气坚定。
诸葛亮亦补充道:“大蜻学府筹建之初,便广邀名士大儒。
既有医科之设,南地名医如仲景者,岂有不请之理?此人身份,断无差错。”
“唉……”荀攸缓缓跌坐椅中,气息沉重。
“父亲。”荀缉上前扶住,柔声道,“仲景先生说可以调养,且学府既办医学,药材必不匮乏,孩儿定能康复。”
荀攸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即刻修书叔父,兖州之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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