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数人点头应和。
“兄长！”
忽而一道急促脚步响起，年方十五的孙权快步闯入厅中。
“仲谋。”
“二公子。”
孙策与周瑜皆是一怔。
孙权拱手行礼，语速急促：“眼下整个汝南都乱了！平舆已有大批百姓收拾家当，举族北上，正往淮南、庐江迁移！”
“什么？！”
孙策霍然起身，脸色骤变。
“这是掠夺！”
周瑜瞳孔猛缩，惊骇至极，“分田到户，税赋减半，徭役归田亩——这些已是惠民至政，如今再添三熟稻之说，百姓怎会不动心？庐江、淮南与我汝南仅一水之隔，迁徙不过半日路程，谁不愿去富庶之地求生？”
“兄长！”
孙权声音发颤，“若再不设法安抚，不出数月，汝南恐将十室九空！赋无所出，兵源枯竭，届时便是亡郡之祸！”
“嗒……嗒……嗒……”
孙策在堂上来回踱步，终是咬牙下令：“吴景、孙贲！你二人即刻领兵两千，赶赴淮水沿岸，阻止百姓渡河，但不得侵扰淮南境内！”
“得令！”
二人抱拳而出。
孙策转身望向周瑜，低声道：“汝南如此，沛国、徐州恐怕也难幸免。
此事非我等可独断，必须上报司空府，请示应对之策。”
“唉……”
周瑜轻叹一声，满目无奈。
那大蜻辑报，早已传遍天下。
三文钱一份，字句浅白，连乡野农夫都能读懂。
消息一经流传，便如野火燎原，无人能阻。
王政南不用一兵一卒，仅凭几张纸，便如执软刃，悄然割肉见骨。
三熟稻之说，杀伤力远超千军万马。
短短半月间，各地震动，人人自危。
淮南寿春，都督府内。
太史慈与董袭倚案而坐，神色倦怠，眼底布满血丝。
“累了吧？”
鲁肃亲自端来热茶，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咕咚。”
太史慈轻啜一口茶，眉头微皱：“孙策驻军下蔡，刘备屯兵谷阳，吕布据守淮陵，这淮南之地，真如四面受敌的战场。”
“庐江还算安稳。”
董袭松了口气，道：“好在有江东总兵邓当在彭泽渡协防，替我们分担了不少压力。
否则两头奔波，防不胜防啊！”
“慢慢就习惯了。”
“毕竟咱们本就是大蜻最锋利的矛头。”
鲁肃踱步回座，语气沉稳：“这次三熟稻的推行震动太大，各地诸侯纷纷设卡拦民，生怕百姓流向大蜻。
但你们也别忘了，此消彼长之下，他们治下的百姓迟早会对主政者心生怨恨。”
“咕咚。”
太史慈与董袭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鲁肃正色道：“正因如此，戒备绝不能松懈。
主公明年或将南征交州，淮南与庐江不容有失！”
“明白。”
二人齐声应诺。
“风势已起。”
“天下将乱。”
鲁肃目光远眺江东方向，心中暗想：大蜻学府的力量才刚刚崭露头角。
只需数年光景，这股新生势力便会成为国之脊梁。
届时六部、军议司乃至郡县官吏皆得充实，方能与最强诸侯抗衡。
九月中旬。
三熟稻种植之法，已由荀缉等人整理成册。
经专利司刊印，加盖官印。
书页首页赫然印着：大蜻农学会刊行，已报备案，严禁翻刻。
随即开始向各郡流通发售。
要推广此术，自然难以完全封锁消息。
真正可能构成威胁的，唯有荆南四郡与西川等地。
而待大蜻平定交州之后，这些区域也将被牢牢牵制，再也无法自由传播这项技术。
更何况，在他们治下，三熟稻本身也有难以克服的弊端。
大蜻府中，群臣齐聚议事。
张昭出列奏报：“主公，六部已审定三熟稻书稿，并在境内六郡开售。
恐怕难以阻止其流入外州。”
“不必阻拦。”
王炅翻阅案卷，语气坚定：“他们推不动。
三熟稻耕作极为辛劳，而彼处良田稀少，赋役沉重，百姓终日劳作却仍难温饱，如何效仿我大蜻之举？”
“是。”
张昭恭敬退下。
王朗起身禀告：“秋收已毕，户部已在淮南、庐江清查田亩。
虽各地仍有封禁，但仍有不少流民前来投靠，各县衙门正陆续登记入籍。”
“尚可。”
王炅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乔蕤上前一步：“远洋战舰已初步定型。
工部联合公输学派，以海图编为基础，改造福船为夷州舰。
全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九桅十二帆，共分四层，可载将士三千，船员三百余。”
“唰——”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显然，这艘巨舰的规模令人震惊。
无论体量还是桅帆配置，都远超现役的躲蝗舰数倍之多。
“哒、哒、哒。”
王炅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立即从吴郡、会稽征召工匠，全力开造夷州舰。
同时加紧建造躲蝗舰作为辅舰，用于运输辎重、搭载士卒。”
“遵命。”
乔蕤拱手退归原位。
“德操。”
王炅眼神一凛：“纵然已有海图在手，但海洋浩瀚无垠，公输学子对牵星术的研究绝不能停滞。
可查阅《梦溪笔谈》等典籍，也可组织他们前往吴郡渡口实地演练，亲身感受大海之力。
事关数万将士性命，绝不可空谈理论！”
“遵令。”
司马徽起身行礼。
此时，诸葛瑾上前说道：“主公，孔明曾研究过舰载回回炮之事。
虽其志在民政，未深入钻研，但他提出，若舰船出海，或可借风帆之力驱动回回炮配重，减轻船体负担，用作风力抛射装置。”
“风力驱动？”
殿内一片哗然。
诸葛瑾点头：“人力可撼世，水力可转车。
若以九桅十二帆所聚之风力，其抛击之力未必逊于回回炮，且无需携带沉重配石。”
“拍竿？”
“风动回回炮？”
王炅猛然一怔，坐在主位上久久无言。
他心头震撼——难怪诸葛亮能造出元戎连弩与木牛流马！
“司业。”
诸葛瑾转向司马徽：“此事可有实现之理？”
“这……”
司马徽一时愣住。
这事情，已不在他所知的范畴之内了。
“滴答。”
“滴答。”
王炅踱步到主位旁，沉思片刻道：“德操，你持大蜻符传去学府一趟，让孔明召集公输学的弟子前往吴郡，可借蝗舰在海上试法，开年之初我亲自查验。”
“遵命。”
司马徽躬身领令。
“主公。”
赵毅跨入厅堂，神色肃然：“兖州急讯传来，曹操设立霸府，正在整顿兵马，恐将出兵攻伐宛城。”
“霸府？”
众人皆惊。
曹操虽有开府之权，怎会另立“霸府”？
“正是。”
赵毅点头道：“此府设诸曹统摄军政，形制与我大蜻府极为相似。”
“分明是要架空天子。”
王炅目光微冷，低声说道。
赵毅递上一卷文书：“曹操还发布了求贤令。”
“哦？”
王炅接过展开，轻声念道：“自古帝王中兴之主……尔等当助我举拔寒微，唯才是用，使我得人以任之！”
“主公。”
张昭面色发紧：“曹操此举，必使天下豪杰争相投效，尽归其幕！”
“的确如此。”
王朗、乔蕤等人亦眉头紧锁。
设霸府以揽权，颁榜文以招贤，又倡“唯才是举”，俨然是缩小版的大蜻体制。
更令人忌惮的是，曹操居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奉诏讨逆”的旗号，比大蜻以平民起势更具道义之势。
大蜻以寒门为根基，而司空府则网罗四海英才！
“呵。”
王炅合上文书，摇头一笑：“孟德终究按捺不住了。
南有我大蜻，北有袁本初，西连马腾韩遂，东临吕布，他在兖州之地，几乎四面皆敌！”
“正是如此。”
众人纷纷应和。
这霸府与求贤令，既是对大蜻学府、辑报体系的回应，也是曹操摆脱朝廷束缚、迈向专权的第一步。
——架空朝纲。
——牵制大蜻。
王炅越发觉得，司空府成了眼下最棘手的存在。
他这只蝴蝶掀起的风浪，已然搅动整个时局。
校事营提前现世，曹休这位少年英杰陨落于宛城，南方与中原的历史轨迹正悄然偏移，唯有北方四州仍大致未变。
议事散后，司马徽手持符传返回学府。
“司业。”
诸葛亮率一众法学弟子迎上前，拱手行礼。
“孔明。”
司马徽扬了扬手中木牌，含笑说道：“主公对你提及的海风炮极感兴趣，命你挑选公输学子赴吴郡渡口试验。
此事关乎我大蜻将来，不可懈怠。”
“谨领命。”
诸葛亮双手接过那枚符传。
这方寸木牌，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之物。
大蜻符传，乃是王炅亲授的调令凭证。
徐庶、庞统都曾执掌其一。
尽管淮南战后二人被收回权限，但他们所历战阵、所得功勋，早已远超同辈。
“恭喜。”
庞统、荀缉拱手相贺。
其余学子也纷纷致意。
诸葛亮在学府中素有名望。
兄长诸葛瑾早已声名鹊起，而他自己于政务治理亦见解独到。
众人敬服，无人心生妒意。
“告辞诸位。”
诸葛亮回礼一揖，转身朝公输学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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