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炅接过海图,平静递还。
这一役,大蜻押上的是海上征伐交州的命脉。
实属无奈之举——若走陆路翻山越岭,死伤恐更甚于惊涛骇浪。
“喏。”
马钧收起图卷,脚步略显踉跄地退出帐外。
“嗯……”
鲁肃与众将见状,皆不由皱眉。
短短三日航行,已远超众人预料,却也暴露出不容忽视的隐忧。
“主公。”
甘宁起身禀报:“海上与江河迥异,此前从未见过将士如此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的情形!”
“确实如此。”
黄忠与廖化齐声附和。
王炅目光缓缓扫过诸将,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造船备战,粮草调度,皆由大蜻倾力筹措。
你们只需记住一件事——拿下夷州,以此为据操练水军。
那三万儿郎,俱是江东子弟,岂会因些许风浪便畏缩不前?”
“大蜻必胜!”
黄忠、甘宁、廖化齐声应诺,杀气凛然。
有问题就破题,有艰险就闯过去。
江东男儿何曾低头?纵使沧海怒涛,也不能挡我锋芒。
二月初一。
大批战船陆续下水。
粮食、军械、猛火油、淡水一一装船。
工部与兵部更是备足腌菜果品,以保士卒体力充沛。
二月初二,晨光微露。
将士兵丁、渡船工匠尽数登舰,就连马钧带领的一众学子也踏上了指海舰。
没有激昂誓师,不见振臂高呼,码头上唯有王炅等人静立相送,以及一车又一车沉默的遗书。
指海舰上,旌旗随风招展,写满家书与誓言。
先锋舰头,潘璋与徐盛执戈而立,目光如炬。
主舰甲板,鲁肃与黄忠、甘宁、廖化凝望远方。
正午时分,数百艘战船启航南下。
王炅则与赤壁卫驱车北返大蜻,身后拉着沉重的遗书数车。
各司其职,各有担当。
他们奔赴不同的战场,却都在为大蜻的明日拼尽全力。
归途车中。
诸葛亮神色黯然。
张奋低声叹道:“马钧与李馔他们,如今已在海上引航了。”
“是啊。”
蒲元感慨良久。
诸葛亮缓缓抬头,语气沉定:“所行之路不同罢了。
他们正在亲历牵星术能否成真,一旦功成,海域便是我大蜻驰骋的新疆场。
而我们,则应回归学府,继续为将来铺路。”
“嗯。”
众学子默默点头。
此次公输门人分作两途:一者东出大海,以星辰为引,为大军导航;另一者则须重返大蜻学府,投身诸般学问,不负使命。
二月中旬末。
王炅与众学子终抵大蜻城。
那一车车遗书,被赤壁卫小心搬入府库深处。
南征夷州,进讨交州,几人能归?胜负几何?连他也不敢断言。
这些纸页,是诀别,也是信念的寄托。
“主公。”
贾诩自司天监匆匆而来。
王炅将手中青缸剑交予王虎,沉声问:“赵毅刚回大蜻,你便赶来,莫非荆州生变?”
“确有动静。”
身为司天监副使,赵毅不在时,情报皆由他处置。
“许昌方面?”
王炅眉峰微蹙。
贾诩点头:“孔融自北海败退后,藏身泰山一带,上月被朝廷授为将作大匠。
曹操亦修书袁绍,将其家眷接回。”
“然后呢?”王炅不解。
孔融不过文士,何足挂齿。
贾诩面色渐冷,低声道:“一月前,曹操遣钟繇持节都督关中,并派祢衡出使荆州。”
“祢衡?”
“祢正平?”
王炅眼中掠过一丝玩味。
“正是。”
贾诩眼神复杂,无奈地笑了笑:“祢正平在司空府击鼓辱曹,因此被发配到荆州,可他到了那儿又得罪了刘表。”王炅嘴角微微一抽,低声揣测:“莫非刘表派他出使我大蜻?”
“正是。”
贾诩苦笑点头,“人已登舟顺江而下,估摸着这几日就要在江东靠岸。
届时还望主公忍耐一二——此人虽狂放不羁,却确有真才实学,礼数上不可轻慢。”
“祢正平……”
荀攸这时从门外走来,脸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人简直是疯癫之徒!开口就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其余世人皆碌碌凡庸,不值一提。”
“咕咚。”
王炅轻啜一口小乔奉上的茶,眉头微皱:“先让礼部主客司按例接待,待弄清其真实意图后再做决断。”
“喏。”
贾诩与荀攸齐声应命。
王炅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语气沉稳:“此番我自吴郡往返,历时月余,不知荆州近况如何?黄祖与刘表可曾和解?”
“尚未。”
二人神色凝重,几乎异口同声。
黄祖执掌江夏,统率荆州最精锐的主力兵马。
若此人尚存,纵使大蜻已稳据荆南四郡,欲取全荆之地,仍需付出惨重代价,更难以从容应对来自司空府的压力。
厅堂之内,气氛各异。
荆州局势如走钢丝,稍有差池,战火便可能蔓延至大蜻腹地。
“文和。”
“公达。”
王炅面色如常,仿佛泰山崩于前亦不动分毫,淡淡道:“你们先后而来,想必皆为荆州之事。
不必拘礼,直言无妨。”
“喏。”
贾诩略一拱手,继续说道:“张绣兵败,但未被削职,反授南阳太守,与刘磐共镇宛城以南诸县;黄祖则被迫退守江夏。”
“主公。”
荀攸接话道:“如今黄祖厉兵秣马,在安陆一带集结水师,依我看,不过是虚张声势,绝无胆量主动开战。”
“哒。”
“哒。”
“哒。”
王炅指尖轻叩案几,声音低沉:“刘表与荆襄士族岂能容得宛城失陷?此乃荆州门户洞开,形同引狼入室。
黄祖终究太过躁进,难成大事。”
“的确。”
荀攸颔首道:“正因如此,江夏虽未与州牧府刀兵相见,实则已被孤立于荆州之外。
故而黄祖近日向西陵增兵,防备我军趁势出击。”
“无关紧要。”
王炅摆了摆手,淡然道:“令江东总兵加强戒备即可。”
“喏。”
二人齐声领命。
“暂且如此。”
王炅抬眼望向许昌方向,目光幽深。
“喏。”
两人躬身退出厅堂。
府中一时寂静。
王炅沐浴更衣后,并未歇息,径直前往书房批阅公文。
大蜻辖下六郡,六部奏报悉数须经他亲自审阅,可谓夙夜操劳,尽心竭力。
二月下旬,祢衡于当涂渡登岸。
然而,并无主客司官员迎候。
他只得与荆州使者雇车自行赶赴大蜻城。
对此冷遇,心中早已积怨难平。
直至月末,方由主客司派人接入城外驿馆。
当日,赵毅面色惨白,踉跄步入大蜻府衙。
“主公。”
王虎引人入堂。
王炅正伏案疾书,手中所执乃是三月刊印的《大蜻辑报》,头版标题为《美哉我大蜻学子》,另有文章评述钟繇督关中对西凉群雄之势的影响。
“赵毅?”
王炅搁下笔,满脸惊异。
他原以为今日前来的是顾雍与祢衡。
“主公……”
赵毅双手呈上文书,双目赤红,声音沙哑:“海上出事了。”
“何事?”
王炅眼神骤寒,整个大堂顿时笼罩在肃杀之中。
“咕咚。”
赵毅喉头滚动,艰难开口:“舰队东出海峡,南航夷州途中突遇巨浪袭击。
一艘战船尚未调帆避险,便被狂风卷向暗礁,当场撞毁……三十余名船工、五百将士尽数落海身亡。
都督打捞遗体后,子扬先生自吴郡将其遣返大蜻,舰队则继续南行。”
“咔。”
王炅指节攥得咯咯作响。
虽早知航海艰险,但将士未曾死于敌阵,竟葬身波涛,悲愤交加,难以自抑。
“主公节哀。”
赵毅俯身劝慰,声音低沉。
王炅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凝重:“王虎,清点阵亡将士名单,从府库中找出他们的遗书。
命兵部左侍郎前去抚慰战死的士卒家属,工部左侍郎负责船工遗属,务必把抚恤之事办妥。”
“遵命。”
王虎肃然领令。
“去吧。”
王炅强压心头悲怆,语气冷峻如霜:“赵毅,速往礼部传令,召顾雍与大蜻司业即刻入府。
主客司暂缓接见荆州来使,不得擅自引其进入学府。”
“遵命。”
两人拱手退下,脚步轻却沉重。
“我大蜻学子,何其风骨!”
“我大蜻兵士,何其刚烈!”
王炅远眺吴郡海面,目光幽深似海。
战争自有牺牲,可未曾料到,竟有人未遇敌刃,便已葬身波涛。
这不是倒在征途终点,而是倒在启程之初。
半个时辰之内,舰船沉没的消息传遍六部与军议司。
张昭、王朗、荀攸、诸葛瑾等人闻讯无不扼腕。
这一次沉的是运蝗船,下一次呢?或许是夷州战舰。
海洋征战,于大蜻而言尚属初探,纵是军议司英才济济,也难估此中凶险。
顾雍与司马徽怀着沉痛踏入府门。
“唰——”
王炅将一份初编辑报掷于案上,声音坚定:“死伤从未远离我们,子敬仍在南下途中,我们不能停步。
立刻着手三月辑报的编排!”
“遵命。”
二人躬身应诺。
“元叹。”
王炅直视顾雍,语调沉稳,“暂授你礼部右侍郎之职。
在荆州来使表明意图之前,不准其入府,更不可让其接触大蜻学府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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