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申时,马骥准时出现在清乐茶坊,不仅自己来了,还真把码头认识的三个闲汉拉了过来。“兄弟们,今天请你们喝茶听书,保证精彩!”马骥拍着胸脯,给三人点了三碗最便宜的茶,自己则依旧坐在角落,等着柳莺儿登台。
柳莺儿一上台,就看到了台下的马骥,还有他身边那三个穿着粗布短衣、一看就不是茶客的汉子。她微微一愣,却很快调整好状态,拿起醒木,轻轻一拍:“诸位客官,今日继续为大家说《碾玉观音》,话说秀秀化作鬼魂,与崔宁一同逃往潭州……”
今天她讲的,是秀秀和崔宁在潭州的生活,还有咸安郡王派人追捕的情节。故事依旧精彩,柳莺儿的表演也依旧细腻,可马骥听着听着,心里的“编剧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觉得这个故事好是好,可情节太顺了——秀秀是鬼魂,却除了能现身,没什么特殊能力;崔宁一直懦弱,面对追捕只会逃跑;反派只有咸安郡王一个,缺乏层次感。要是能加点“反转”和“设定”,肯定会更吸引人。
散场后,柳莺儿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就被马骥拦住了。那三个闲汉在旁边起哄:“马小哥,这就是你说的女先生?确实说得好!”“女先生,我们以后还来听你说书!”
柳莺儿被他们吵得有些不自在,看向马骥,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警惕:“官人又有何事?”
“柳先生,您今天说得还是很好!”马骥先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您这个故事,还能更精彩一点!”
“哦?”柳莺儿眉梢微挑,“愿闻其详。”她倒想听听,这个言行怪异的年轻人,能说出什么“更精彩”的点子。
马骥一见她愿意听,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您看啊,秀秀是鬼魂,这是个很好的设定!可她除了跟着崔宁,什么都做不了,太浪费了!我们可以改——让秀秀有‘异能’!比如,她能在夜里看到人的心事,帮崔宁避开危险;或者,她能吹动小风,打翻追捕者的灯笼,拖延时间!这样一来,秀秀就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弱女子,而是能和崔宁并肩作战的‘伙伴’!”
柳莺儿愣住了。鬼魂有“异能”?这想法太离经叛道了!话本里的鬼魂,要么是报仇,要么是寻情,从没听说过有“异能”的。
马骥没注意她的表情,继续发挥:“还有崔宁!他一直这么懦弱,听众看得着急!我们可以给他加个‘成长线’——一开始他怕郡王、怕鬼魂,可后来为了保护秀秀,他开始变得勇敢,甚至敢和追捕者对抗!比如,他可以学一点防身术,或者利用自己的木匠手艺,做一些机关陷阱,困住追捕者!这样人物就更立体了,不是吗?”
“成长线?机关陷阱?”柳莺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词她闻所未闻,完全超出了她对“话本”的认知。
马骥越说越兴奋,开始把现代网文的套路往里搬:“还有反派!不能只有郡王一个!我们可以加个‘幕后黑手’——比如郡王身边的谋士,其实是想利用郡王的势力,夺取潭州的兵权,强抢秀秀只是他的借口!这样情节就有反转了,听众才会觉得‘没想到’!”
“甚至,我们还可以加个‘金手指’!比如崔宁偶然得到一块能保护鬼魂的玉佩,只有戴着玉佩,秀秀才能在白天现身;或者,秀秀的刺绣能预言未来,她绣出的图案,能暗示接下来的危险!”马骥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残茶喝了一口,还想继续说“重生”“穿越”的点子。
“够了!”柳莺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被马骥这番“离经叛道”的话气到了。“官人!话本故事虽属虚构,亦需合乎情理、导人向善!你说的‘异能’‘金手指’,悖逆阴阳、混淆人鬼,岂是正道?还有那‘幕后黑手’‘机关陷阱’,满是算计与戾气,若按你所说,这世间还有何纲常道理可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语气却依旧严肃:“官人若有奇思妙想,不妨用于正途,比如帮着商贩出主意,或者写些劝善的小诗。此等妖魔鬼怪、勾心斗角之说,还请休要再提,以免惹人笑话,甚至招来祸端——要是被官府知道你宣扬‘异端’,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她不再给马骥辩解的机会,抱着话本,转身快步离去。湖蓝色的裙摆摆动得有些急促,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马骥僵在原地,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没想到,自己觉得“精彩”的创意,在柳莺儿眼里竟然是“异端”“悖逆阴阳”。旁边的三个闲汉也哄笑起来:“马小哥,你这说的啥玩意儿?把女先生都气跑了!”“还鬼魂有异能,你咋不说神仙下凡呢?”
马骥的脸又红又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又委屈又不解——他只是想让故事更精彩,怎么就成了“宣扬异端”了?
然而,这一幕却被柜台后的孙老板看在了眼里。孙老板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看着马骥被柳莺儿训得垂头丧气,又看到那三个闲汉(显然是马骥带来的新客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晚上打烊后,茶客都走光了,孙老板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马骥:“这位客官,请留步。”
马骥疑惑地回头,不知道这个精明的老板找自己做什么。
孙老板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下午你跟柳先生说的那些‘故事’,虽然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但仔细想想,倒也有几分新奇。不知客官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马骥一愣,看着孙老板眼中的算计,忽然明白了——孙老板不是对他的“创意”感兴趣,而是对“新奇”背后的“流量”感兴趣!清乐茶坊最近生意不算好,竞争对手又多,孙老板大概是想找个“噱头”吸引客人,而自己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正好能当这个“噱头”!
“孙老板是想……让我上台说书?”马骥试探着问。
孙老板捻了捻胡须,笑着点头:“可以试试。明天下午客人少,你上台说一段你想的故事,看看反响。若是好,以后我们可以合作——你说书,我给你分成;若是不好,就当图个乐子,如何?”
马骥看着孙老板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创意”在这里被当成了“噱头”,可这也是他唯一能站上那个台子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来!”
他胸口的挂坠在这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仿佛在记录下这由“离经叛道”引发的、关乎“商业”与“传播”的初始涟漪。马骥摸了摸挂坠,心里默念:“希望明天……别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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