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盘龙村万籁俱寂。
然而今夜的空气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香味,正从村西头的周家小院里,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
它不像单纯煮肉时那种直白的荤香,而是混合了松木的清冽,果木的甘甜,还有一种经过烟与火的淬炼后,醇厚而又霸道的油脂芬芳。
这股香味,无孔不入。
它穿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村里每一户人家的屋里,毫不讲理地,将人们最深处的食欲,给硬生生勾了出来。
村东头的王大婶家。
她五岁的儿子在梦中咂了咂嘴,忽然“哇”的一声,从梦中哭醒。
“娘,香,吃肉……”
王大婶心疼地把儿子搂进怀里,拿起一块干硬的糠麸饼,塞进他嘴里。
“乖,娃不哭,这是肉饼,咱吃肉饼。”
孩子嚼了两口,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哭得更大声了。
王大婶抱着儿子,望着周家院子的方向,默默地吞咽着口水。她的眼中没有嫉妒,只有纯粹到极点的羡慕。
村西头,李癞子的院子里。
“砰!”
一只粗陶碗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癞子捂着那条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抽搐。
那股让他魂牵梦绕的香味,对他而言,却是一种最恶毒的折磨和羞辱。
他闻得到,却吃不着。
那香味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在提醒他白日里的屈辱。
“周辰!”
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用砸东西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狂怒和不甘。
村子中央,老村长的家里。
老人本已睡下,却也被这股奇异的香味给惊醒了。
他披上外衣,拄着拐杖,缓缓走出屋子。
他站在院子里,迎着夜风,闭上眼,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半晌,他才缓缓睁开那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
他望向周家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周家小子,带来的,恐怕不仅仅是几顿肉那么简单。
而是一种……足以改变整个村子格局的力量。
在这股霸道的香味面前,有人羡慕,有人嫉恨,有人深思。
但更多的人,是在单纯地忍受着煎熬。
而最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的,是孩子们。
几个半大的孩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们不顾大人的呵斥,循着那股致命的香味,悄悄地聚集在了周家高高的院墙之外。
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
他们踮起脚,扒着粗糙的土墙,把鼻子凑到墙缝边,使劲地、贪婪地吸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诱人的香味,多吸进肚子里一点。
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吸着吸着,豆大的眼泪就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压抑着声音,低声抽泣起来。
“娘……我想吃肉……”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呢喃,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院内,周辰并没有睡。
他透过门上的一道缝隙,正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他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影。
也听到了墙外,孩子们那压抑不住的哭闹声。
他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富足。
而是在评估。
评估“食物”这种最原始的战略资源,在人心面前,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恐惧,能建立秩序。】
【而食物,能收拢人心。】
他身旁的苏媚儿,显然也看到了墙外那些可怜的孩子。
她的心肠软,眼中立刻流露出浓浓的不忍。她下意识地看向周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从熏烤时掉下来的一块烤坏了的肉干上,掰下了一小块。
那肉干虽然卖相不好,但依然是这个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他走到门边,没有开门,只是悄悄地拉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将那块还带着余温的肉干,轻轻地递了出去,放在了外面的墙角下。
然后,他重新关好门,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第二天一早。
周家院墙外的墙角,那块肉干已经不见了踪影。
远处,几个昨天夜里出现过的孩子,在看到周家院门时,远远地站定。他们互相推搡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深深地鞠了一躬。
与此同时。
村里的另一头。
在经历了一整夜饥饿和香味的双重煎熬后,终于有人,再也撑不住了。
一个名叫王柱的庄稼汉子,红着眼睛,扛着家里那把唯一的、刃口都卷了的锄头,走到了周家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面带菜色、眼神绝望的村民。
在院外所有人的注视下,王柱把锄头往地上一放。
然后“扑通”一声,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却喊得异常清晰。
“周家哥儿!”
“求你给口吃的吧!”
“我……我拿家里的家伙,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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