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前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霜,云逸尘的指尖还悬在半空,掌心血痕未干。那道模糊手势正缓缓指向他,玉佩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蛊息如沸水翻腾,与冰棺深处传来的寒流彼此撕扯。
“它认得你?”楚寒横剑在前,剑身裂纹蔓延,声音却压得极低,“还是……它想吃了你?”
慕容雪已退到冰室边缘,袖中蛊虫躁动不安,八足紧缩成团。“这地方不对劲,灵气像是被抽干了魂,连我的蛊都快喘不上气。”
云逸尘没答。他盯着那枚残环形状的印记,心头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宿命的牵引——就像当年在葬仙谷听见父亲最后一声低语时那样,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迈一步。
“你们退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石磨过。
“你疯了?”慕容雪冷笑,“刚才还说不能开,现在又要当孝子贤孙去认亲?这棺材怕是连你的骨头渣都能给你炼成符纸!”
楚寒眯眼:“他不是要开,是已经被逼到墙角了。”
话音刚落,玉佩猛然一震,一道寒流自颈间直冲天灵,云逸尘闷哼一声,膝盖微曲,却硬生生撑住没倒。他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冷笑:“避不开,那就掀了它的底牌。”
他反手一划,断剑割破掌心,鲜血滴落瞬间竟未冻结,反而蒸腾起一缕淡金雾气,如丝如缕缠上冰棺基座上的符文。
“九曜禁言咒?”他盯着那扭曲纹路,嘴角扬起一抹讥诮,“你封得住嘴,封不住血。”
血融符裂,金纹寸寸崩解,冰棺发出刺耳哀鸣,仿佛有万千冤魂在内嘶吼。棺盖缓缓移开一道缝隙,寒气喷涌而出,地面瞬间结出蛛网般的冰裂。
“逸尘……吾儿……”
一道低沉声音直接钻入神识,不似言语,却字字清晰。云逸尘瞳孔骤缩——这声音,是他午夜梦回时听过无数次的。
楚寒剑鸣自起,剑气凝成屏障护住三人。慕容雪咬破指尖,血珠滴入蛊囊,千机蛊八足微颤,竟不敢抬头。
冰棺中光影浮动,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苍老面容,眉宇间与云逸尘有七分相似,右手指向虚空,口唇未动,声却入心:“林玄风,非主谋……彼以毒侵我神魂,假传魔令……血洗之日,他袖藏‘噬心蛊’……”
画面骤变——云家主殿,烛火摇曳。林玄风跪于榻前,双手捧药盏,眼中无悲无喜,唯有贪婪如蛇信舔舐。父亲抬手欲接,却被他轻轻避开,药汁洒落床褥,瞬间泛起诡异黑纹。
“那是……苏家秘制寒梅丹?”慕容雪失声,“怎会成了毒引?”
云逸尘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认得那药香,母亲临终前也曾服过——说是续命,实为催魂。
“他借苏家之药,炼噬心之蛊。”父亲灵识低语,“云苏两族,皆被算计……真正的幕后之人,藏于魔门深处……剑令非权柄,实为封魔之钥……祭坛在……”
话未说完,冰室四壁突然浮现血色符文,如活蛇游走,寒气骤降十倍。楚寒剑身裂纹崩开,鲜血顺刃滴落,瞬间凝成冰珠。
“快问!”慕容雪急喝,“它要封了!”
云逸尘扑跪向前,嘶声:“父亲!祭坛何在?!”
灵识投影微微一颤,右手缓缓结出“引灵诀”,指向冰棺底部暗格。云逸尘颤抖着伸手,拉开机关——一枚冰晶残片静静躺卧其中,寒光流转,内藏地图轮廓,直指葬仙谷深处某地,标注“魔渊祭坛”。
他刚握住残片,掌心忽感异样——那冰晶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幻影:女子侧颜,眉心一点朱砂,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云逸尘心头一颤,这面容,竟与记忆中的瑶月如出一辙。
“瑶月……?”他喃喃。
“谁?”楚寒敏锐捕捉到这声低语。
云逸尘猛然回神,幻影已散。他死死攥住残片,指缝渗血,却觉一股暖流自掌心反哺经脉,竟压下了几分传承之力的反噬。
“原来如此。”他缓缓站起,声音冷得像冰,“林玄风只是棋子,真正想拿剑令的,是魔门。他们用苏家的药、林家的手,毁了云家,还要把瑶月也拖进局里。”
慕容雪皱眉:“你怎么知道苏姑娘会被牵连?”
云逸尘没答。他只记得那枚玉佩上的蛊息,与冰棺共鸣时,分明夹杂着一缕熟悉的寒梅香——那是瑶月亲手为他续命时留下的。
楚寒冷笑:“现在怎么办?冲进魔门老巢,一人一剑杀个痛快?”
“不。”云逸尘将冰晶残片收入怀中,目光扫过二人,“先回苏家。”
“苏家?”慕容雪一愣,“你不怕他们把你当仇人砍了?”
“正因他们是仇人,才最安全。”他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林玄风以为我恨苏家,必不会料我反其道而行。而且……”他顿了顿,“瑶月若真有危险,苏家也是第一个察觉的。”
楚寒吹了声口哨:“你这是借刀护花,顺手查案?高,实在是高。”
慕容雪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是想用苏家当盾牌,顺便把苏姑娘拐走吧?”
云逸尘难得没反驳,只淡淡道:“她救过我命,我不能让她再陷险境。”
话音刚落,冰棺突然剧烈震动,残存符文尽数爆裂,寒气如潮退去。灵识投影最后看了他一眼,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于空。
“结束了?”楚寒收剑入鞘。
“不。”云逸尘望向冰棺深处,声音低沉,“这才刚开始。”
他弯腰拾起一块碎冰,冰中竟封着半枚残破符纸,纹路与慕容雪之前发现的如出一辙。他不动声色将其藏入袖中——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
三人转身欲离,忽觉脚下一沉。冰面裂开蛛网纹路,幽蓝光流自地底涌出,竟在空中凝成三道人影轮廓:一男一女一童,衣饰皆为云家旧制。
“这是……”慕容雪倒吸一口凉气。
云逸尘盯着那孩童面容,心头如遭雷击——那是他七岁时的模样。
人影未语,齐齐抬手,指向冰室另一侧暗门。门缝中,隐约可见一柄断剑插于石台,剑柄刻着“天穹”二字。
“原来剑令残片……一直在这。”楚寒低语。
云逸尘刚欲迈步,怀中冰晶残片突然发烫,表面再度浮现瑶月幻影。这一次,她嘴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云逸尘瞪大眼睛,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这幻影为何会两次出现?瑶月她……究竟在传递什么信息?
凝神细看——
“小心……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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